黑夜籠罩天際，盛夏的祭典熱鬧非凡，寺廟內外燈火通明，人頭攢動，小吃街的叫賣聲在喧鬧的人群中聲嘶力竭，幾乎要吼上天。

    遠離祭典之外的民居處卻安靜的像另一個世界，因為所有人都去湊熱鬧了。

    漆黑的道路只能靠月光照亮，兩旁的排排樓房都沒燈，沒有人的聲音，似乎哪裏都能聽到蟲鳴。

    在這沉寂的街道水泥路上，沉重的排水井蓋忽然動了動，開了一條縫，從裡面快速的劃過一道暗影，方向正是熱鬧的祭典。

    早就在一旁破舊的民居房樓頂監視的少女，動了。她目光沉沉地站起身，纖細的身姿在月色下曼妙多姿，長髮在腦後隨風飄浮，一身簡樸的校服顯示她目前的年齡。

    她望了眼遠處熱鬧的祭典，那裏一定有很多好玩的吧。

    從口袋裏，拿出一隻直板手機，撥出某個號碼。

    “喂，不死川，妖變出現了。”

    手機另一頭傳來一道懶洋洋的磁性男音。

    “哦……”

    少女眉頭抽搐，她相信他的能力，可這時候能不能有點幹勁！她搖搖頭，從五樓樓頂直直地跳下，落在地面輕盈如羽，無聲無息毫髮無損，一手撐地，穩住身體，雙腿發力往前衝去。

    不死川掛了電話，拿出自己的黑色鐮刀扛在肩上，黑色的鐮刀烏黑如墨宛如死神的顏色。

    他穿著普通的黑色連帽衛衣和休閒褲，顯得散漫又慵懶，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慢條斯理地走向暗影即將達到的十字路口。

    他背光而站，黑色的鐮刀一邊反射出極亮的月光，猶如一面會發光的鏡子。他一手固定鐮刀的手柄，一手叉腰，漫不經心的樣子。月光透過他細碎的髮絲在地面成影，陰影勾勒出的他，身材筆挺有力，腳步堅實，短髮利落。

    在黑暗的街道中急速狂奔的妖變看到前面的擋道者時，停下了。他瞪著不死川，那鐮刀反射出的光刺疼了他的眼。

    不死川慢慢地用雙手拿穩鐮刀，舉在身前，面無表情的看了那妖變一眼，忽然咧嘴一笑：“希望你的價錢值個最新款的觸屏手機。”

    妖變自然聽不懂他說什麼，以為對方這是要攻擊了。他伏地做出攻擊的姿勢，利爪摳進堅硬的水泥路，挖出指頭大小的深坑。他嘴裏發出滋滋滋野獸鳴叫，猛地衝向不死川。

    不死川的眼睛陡然亮起來，他站在原地不動，對準妖變揮舞著鐮刀，一刀劈下。鐮刀反射的月光在空中劃過一道半弧形的光圈，貫穿了妖變的身體。對方的身體猶如兩半完美的橫切面，無力的倒在地上，發出‘嘭’的一聲響，淅淅瀝瀝的血灑落地面。

    不死川看著那屍體亮起來的眼睛黯淡下來，根據手感，他可以猜到這是個最低階的普級妖變，普級妖變是最不值錢的，他嘁了一聲：“看來這個月的生活費有著落了。”

    他不甘不願地收起鐮刀，憑空拿出一個大*麻袋，麻袋是防水防油，也防血的。把屍體裝起來，裝好，繫上帶子。

    邁著街道上一個又一個石板路的格子，終於追上來的素日忙問他：“是什麼等級的？我們的生活費和房租能交不？”

    不死川抬頭瞥了她一眼，懶洋洋道：“生活費肯定是夠的。”

    “這麼說房租還要另想辦法了……”素日失落了一陣，又氣惱道，“這種窮鄉僻壤不僅物資匱乏，連妖變都少都可憐，讓我怎麼活？”

    “不是你說窮鄉僻壤房租便宜，物價低，學費低，還是你媽的家鄉才非要住在這裏？”不死川提起麻袋，輕鬆地背在身後，他站姿很穩，挺拔修長，絲毫沒有因為這附加的重量而後仰。

    “額……”素日移開目光，尷尬,纖細的指頭不自在地颳了刮臉頰，“是我沒錯。”

    不死川歪著頭看她，黑色髮絲也跟在他的動作晃動：“走吧，去伏妖會把這隻妖變換成錢，至少這個月不用再喝稀飯。”

    “稀飯？你不吃都可以吧！要知道，媽留下的錢已經花光了，等初中一畢業，我估計連高中的學費都湊不齊。”素日頹廢地跟在他身後。

    不死川側頭瞥了她一眼，看向前方，心想他連最想要的新款手機都買不到，他也沒抱怨啊~話說人類為什麼非要上學不可？就算不上學，素日不也一樣活得好好的？

    伏妖會的據點被老闆改建成一個酒吧，因為這種小地方能接到的任務少，有的是時間做其他業務。

    不死川推開店門，裡面燈光晦暗，每個座位都空蕩蕩的，顯得很冷清。坐在吧檯裡的老闆聽到開門聲，頭還沒抬起來就喊：“歡迎光臨……啊，原來是你們……”

    聽後面的語調，他顯得很掃興。

    不死川無所謂他的態度，跟在他後面的素日不滿道：“老闆，這前後的差距也太大了吧。”

    “如果你們是客人，就是給我送錢的，可你們是向我要錢的，我當然不開心，”老闆吊兒郎當地說著，但他也不會拒絕他們，畢竟上面是要交任務的，他朝不死川勾勾手指，“什麼等級的，拿來看看。”

    素日繞過揹着麻袋的不死川，坐在吧檯前，看了一圈，吧檯所有的酒杯和酒瓶都擺的整整齊齊，看著很順眼，她對老闆道：“那我就做一回客人，老闆給我一杯牛奶。”

    老闆朝不死川伸出的手縮回來，凶神惡煞地指著吧檯說：“我這裏是酒吧，小孩子要喝牛奶給我去超市買！”

    “我不是小孩子，再過一個月，我就是高中生了！”素日嘟嘟嘴，被兇了也不怕，聳聳肩，趴在冰涼的吧檯上。

    “是啊，等你賺到學費，就是了……”老闆清楚他們的處境，好笑道。

    不死川把麻袋丟進吧檯，拍拍手，用平穩又正經的語調說：“我不是小孩，老闆給我杯酒吧。”

    老闆看那又軟又富有彈性的麻袋掉在地板上還彈了兩下，裡面散發出的味道侮辱了他整個潔淨的吧檯。

    他一邊拖著麻袋往倉庫走，一邊瞪了不死川一眼：“不行不行，我怕你喝了我的酒會死……”說著他指了指不死川蒼白無神的臉，“你這小子從三年前就是這幅整晚沒睡覺的頹廢樣，三年後還是這樣，哪天你死了我都不奇怪。”

    他站起身，推開倉庫門，提起麻袋進去：“我要去驗貨，你們在外面乖乖等著，不許碰我的東西啊！”

    “知道啦。”素日揮揮手。

    不死川摸摸自己的臉，歪著頭說：“我看起來真的是老闆說的這樣？”

    “嗯……如果你是人類，那的確像隨時會死的人，但他要是知道你是千年老妖怪，肯定不會這麼說了。”素日壓低聲音。

    “老闆會被嚇死的，”不死川一本正經地說，“因為他太膽小了。”

    “對，所以我們要保密。”素日豎起一根手指在嘴邊。

    老闆驗完貨就出來，隨帶還拿了要給他們的賞金。

    伏妖會類似公會，但伏妖師不一定要在伏妖會註冊，就可以以獵殺的妖變來交易。妖變的軀體能換取一定量的賞金，因為他們的身體對人類對戰妖變大有用處。賞金的等級根據妖變等級來定，而不死川他們往往抓到的都是最低階的。

    素日數了數錢，不死川在一旁死死的盯著，要是這個錢能翻一倍，不……兩倍就好了。素日確定沒錯，正要走，老闆忽然叫住她。

    老闆認識這兩個人也有三年了，他們有多努力他也知道，他們的家境困難，他更清楚，他幾乎是看著素日長大的。

    所以這時免不了想提一提建議：“你們的實力都是不錯了，為什麼不去聯盟帝都的學校上學？聽說那裏的學校只要透過靈力測試，能免除學費，還能拿到獎學金，對你們的生活大有幫助啊。”

    素日怔了怔，垂頭沒說話，不死川看了她一眼，對老闆說：“去帝都的路程太遠，我們沒錢。”

    老闆猶豫了一下，說：“我可以借你們，不過你們要還的。”

    不死川糾結了，素日早就對他說過，拒絕的話必須要說得不那麼明顯，纔不會傷人，因為他以前每天都在傷人。他剛剛是在委婉的告訴老闆，他們不想去帝都，但他好像沒聽懂。

    不死川又說：“我們對帝都不熟。”

    “我可以找我熟人帶你們。”

    “我……帝都的房租太貴。”

    “學院是住宿制的，你們不用擔心房租。”

    “那……物價太高？”

    “學校有食堂！”

    不死川沒轍了，素日嘆息了一聲，慢慢地抬起垂下的眼皮：“老闆，是我不想去帝都，不想成為正式的伏妖師，和不死川沒關係。”

    “哦……說起來，你們好像是相依為命的遠方親戚哦，原來你們是完全聽素日的。”

    不死川老老實實地點頭，素日放在吧檯下的腳狠狠地踢了過去，他受了一腳，卻神色不動。

    “老闆，你肯定知道，成為伏妖師的話就要受聯盟軍隊管制，我喜歡平民的自由生活，一旦註冊正式的伏妖師，一舉一動都要謹慎，這個不能，那個不能，那樣太麻煩了。”

    不死川心想，她沒說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