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人生而艱難
冷冬躲在角落裏,手裏緊緊握著小藍刀,這天吃了點冷硬的饅頭,本來就胃不好的人,更是疼得厲害。
他暗暗閉上了眼睛,監|獄的環境本來就陰冷,天瞎的還這麼多人跟他搶飯吃,人生而艱難啊!!好辛苦!!
他捏了捏手裏的小藍刀,手腕上冷汗直出,額頭也有些難受,無數個日日夜夜,這樣的生活有些沒有盼頭,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封信來,顫抖著展開,這時候,能聊以慰藉的東西也只有這個了。
“喂!小子!!手裏拿的什麼!?給我!!”一個獄友站起身來,八尺的身高給人以足夠的威懾力,就欲從他的手裏奪走那封信。
冷冬強忍疼痛,噌的一聲站起身來,他手裏的刀子直直的指著那個人。
“你要是還想好好活著,勸你別過來!!”他眯了眯眼,雖然胃疼的厲害,但是要對付這麼一個手無寸鐵的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
冷冬搖搖頭,那把刀子現在仍然隨身攜帶者,他無法忘掉自己對配悅齊做過的事情,唯一能做的,就是儘量不要出現在他的面前。
畢竟傷害了配悅齊的人如果不再出現的話,其實對配悅齊來說是一種慰藉,他身上的傷痛也會好上許多,至少那些愧疚,會在出獄之後隨著時間而逐漸淡化。
可是,誰來告訴他一下,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啊!!冷冬的手腳上都纏著銀晃晃的鏈子,他能走動,但是也只能在有限的區域內進行簡單的活動,甚至上廁所都要喊配悅齊來幫忙,他真是···
他拿起調羹,頓了頓,“你打算就這麼綁著我?”
“吃飯乖,現在的情況是你應得的不是嗎!”配悅齊結過調羹,把勺子往他嘴裏塞。“看來你是忘了當年劈腿的事情了?”
“你!我們都已經分手了,現在也就是陌生人,你何必這般強迫我?”
“我沒同意過,誰跟你分手了?”配悅齊也不氣惱,走過來,一手把他抱起來,放在自己的腿上。
冷冬感覺自己給他觸控到的腰間微微發燙,他得心臟不爭氣的跳的飛快,接下來,配悅齊還會做什麼樣的事情,會不會吻他,會不會?
“你放開我!我能自己吃。”冷冬臉色微紅,他恨這個不爭氣的自己,怎麼他說什麼話自己都能一股腦的答應呢?又不是傻子,甚至心裏還默默開心是什麼鬼?
“別鬧,我正要跟你談正事,乖。”配悅齊拍了一下的他的屁|股,冷冬咬咬牙,僵了僵,微微窘迫的安生坐下。
“你的漫畫,我已經找到了出版社,是米|國的金士肯頓,他們出高價收購你的漫畫,本來打算買斷,我拒絕了,這樣不利於後續的發展。”他一隻手按著冷冬,不讓他亂動,另一隻手拿著湯勺給冷冬喂粥。
“喂喂!!我可以自己來!!”
“不行,”配悅齊冷漠的拒絕他,淡淡的在他耳邊忽然說了句,“那雙手,一會還有別的作用,不能累壞了。”
!!
這句話,就像小時候媽媽跟他說吃飯要吃飽,學習要努力,平常的注意休息似的,說出來臉不紅氣不喘的,這配悅齊!!
“你是吃了什麼藥了,怎麼現在這麼··”冷冬生生忍住了自己的話,直接說配悅齊沒臉沒皮實在是有點··
“?”配悅齊看著他,這麼怎麼樣?
他笑笑,黑髮在冷冬的耳邊有些搖晃,配悅齊的頭髮已經有些遮眼了,但是他絲毫沒有想要剪髮的意思。“你的漫畫,我看過,準備了那麼久,不應該就這麼一直等下去。”
“你怎麼知道?”冷冬有些訝異,這是他心中最深處的秘密,關於這個微小的夢,他實在不敢把它拿出來,沒有勇氣,已經這麼多年了,他有時候甚至覺得,早已經不能夠了。
“我之前投過稿,被拒絕了很多次。”冷冬低下頭。
他不是不想投,也並非坐地起價,而是關於這件事,他花費了太多的心思,花費了的太多的尊嚴,他已經不想,不想再被拒絕了。
“你看著我!冷冬!”配悅齊把他的腦袋抬起,一隻手託著他的下巴。
“你到底在逃避些什麼?以前,你逃避的是我,現在,你逃避的是你的夢想,你就真的甘心嗎?”他直直的望著他,眼睛裏全是晶亮亮的希冀。
“我···”冷冬的心中就像灌了一大塊的碎裂的冰渣,被配悅齊這麼一說,晃盪晃盪的聲音甚至即將搖出來了,那不斷撞裂的水花,撲打著海岸,這一刻,聲嘶力竭也好,寂靜無聲也罷,僅僅在一刻之內,他就感受到了。
“不要再逃避了,好嗎?我就站在這裏,以前的你那麼勇敢,那麼明亮,即使有任何的害怕,微小的顧慮,也會毫不猶豫,你不是說,你最害怕的事情是重複父輩的錯誤嗎?你這樣,和他有什麼區別!!”
冷冬突然站起身來,他咬著嘴唇,眼裏的水花迸濺,本來就是什麼都不知道的人,到底在說什麼!有什麼資格來評判別人的選擇!!
“我父親!他絕不是一個懦弱的人!!”他有些憤怒的看著配悅齊,“我會做一個勇敢的人,不管是什麼樣的事情,我會去做,如果你覺得我不夠,不妨看著我,一直看著我!!”
配悅齊沒有生氣,居然神乎其技的笑了起了,他垂眸道:“我會的,我會一直看著你!!你一定要做到,做到給我看!”
他抱住他,彷彿在嗅著他身上的清香味道,或許,這纔是冷冬,這纔是那個不管遇見什麼事情,都一直不懈的堅持著自己的那個人,那個倔強的不想自己只想著別人的人。
夜裏,冷冬做了一個夢,他無數次在監|獄裏都在做的一個夢。
依舊是那場大火,大火裡出現了母親,冷冬不停地跑,不斷地掙扎,都一直有一個無形的圈把他包圍,母親就在他的面前,笑語晏晏,看著他不斷的燒灼,逐漸化成一個乾煸的眼球。
那五年裏,這個夢境不斷的出現,他甚至在這個夢境中變成了始作俑者,變成了殺死父親和逼瘋母親的兇手。
更可怕的是,當他每次在他面前被燒灼得渾身發抖,手腳抽搐的時候,他的雙親就會突然出現,帶著笑容看著燃燒的教堂,彷彿在欣賞一場美麗的煙火一樣,那樣的神情,那樣的開心的笑容,冷冬從來沒有在他們的臉上看到過的笑容···
不同的是,這次他還沒被燒死的時候,忽然出現了一頭巨大的獅子,獅子帶著藍色的翅膀,緊緊的保護著他,周圍的火焰似乎變小了,那頭巨大的獅子將他禁錮,抱起,然後踏著火焰衝出了這個黑暗的地獄。
好重!!好重!!
“唔~”冷冬被自己嘴裏的異|物感驚醒,他揮動著雙手,猛地張開眼,這種帶著侵略性壓迫感的熟悉讓他呼吸一滯,心臟也跟著亂跳一氣。
果然,入眼的是配悅齊!
“你醒了。”配悅齊放開冷冬,他伏在冷冬的身上,微微喘著氣,蹭著他的臉頰道:“做噩夢了嗎?”
“哈——哈——”冷冬忽然抱住了配悅齊,指節用力,呼吸急促,周圍一片漆黑,他只能感受到配悅齊一個人,是溫暖而富有生命力的。
配悅齊呼吸一滯,反手緊緊抱住他。“不怕不怕,夢都是假的。”
他沒有忽略到,冷冬在睡著時候的囈語和稍微有一點動靜就不安穩的樣子,但是他最是沒想到的就是,冷冬眼角潮潮的水和心臟驚心動魄的跳動,他甚至在睡夢中不斷的驚叫“救我!救救我!”到底是什麼夢,會把他嚇成這樣?
冷冬把腦袋埋在他的肩膀處,微微顫抖的身軀輕輕靠壓在他的身上,彷彿這種緊密的貼近能減少他的痛苦和害怕,配悅齊撫摸著他的腦袋,手底下微微硬茬的毛髮委屈得不得了,配悅齊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跟著顫抖了。
“配悅齊··配悅齊···”冷冬彷彿帶著點哭腔,隱隱忍者又不發出聲,只是一遍遍的叫著他的名字,又慢慢入睡。
“我在,我在,冬兒。”
自己含在嘴裏的寶貝直接被人欺負人,還沒地兒說理去,只能這麼輕輕的安撫著,他銳利的眼睛在夜裏反射出一絲月亮的光線,看起來十分陰冷。
夜深人靜,配悅齊抱著冷冬,看著他安靜的睡顏。
冷冬剃了腦袋之後,整個人倒是顯得精神了很多,也多了很多的男子氣概,本來有些纖弱溫柔的眼睛也顯得彷彿帶了些硬朗,但是,這樣不睜開眼睛的時候,還是那樣柔軟,配悅齊吻了吻他的眼睛,修長的睫毛如同扇子一樣,在空氣中抖了抖。
真可愛,配悅齊想,要是能一直這樣,在自己的保護之下生活著就好了。
他知道,這樣的時間不會有多長,冷冬天生就是抗壓體質,以往的打擊都沒能把他搞垮,這次只是時間長一點,他仍舊能夠靠著自己的力量站起來,冷冬堅信的事情,配悅齊也會一如既往的堅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