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身上的陰氣愈發的重了，屬於幽冥五府的氣息鋪散開來，饒是在幽冥府待過很長時間，荼小蘼一時間也覺得難以呼吸，卻是面色不變，直勾勾地盯著他，透過那飄飄渺渺的黑氣，她隱約能看見他緊皺起了眉頭。

    他生氣的時候，就會皺眉頭。

    荼小蘼突然想笑，他生氣？他生什麼氣？他憑什麼生氣啊？

    是他不要她。

    是他負了她。

    他又有什麼理由生氣呢。

    祭司緊緊盯著她，眼中氤氳著一場她看不懂的風暴，“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離開我？”

    “......”

    荼小蘼愣了一下，倏爾就看著他笑了起來，“想，就離開了。”

    祭司緊追不捨，“為什麼想？”

    荼小蘼還想笑，卻見他一副認真的模樣，皺了皺眉，“你當真不知？”

    祭司越發疑惑。

    荼小蘼只覺得心情極度煩躁，也不想和他多說，“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第二次下逐客令，祭司再不走就顯得有些不矜持了。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見她確實麵露疲倦，“我很高興你能回來。”

    說完，消失在原地。

    室內徹徹底底沒有了那股氣息，荼小蘼這才攤在床上，儘管過了許多年，但是一閉上眼睛，只要她想，還是能夠無比清晰地想起那些塵封在歲月長河裏的東西。

    她原是一株長在幽冥谷的小花，因為他無心的一句“這小花很有靈性。”

    那是她開啟靈智的第一天。

    也是他升任過鬼使入住幽冥府的第一天。

    他著上了專屬於鬼使的矜貴的黑色長袍，在眾小鬼的簇擁下，穿過幽冥谷，經過她身旁的時候便賜給了她一個高貴的眼神，誇她有靈性。

    就是這麼一句無心的誇讚，改變了她今後幾百年的命運。

    葬界的公主，名曰綺宿，在那日前來參加他的登位大典，只一眼，便被他的風姿折服。

    爲了討得他的好感，綺宿將她從幽冥谷摘了去，親手送到了他手上。

    興許是不好駁了公主的面子，他便將她養在了府中。

    她承認，在那五百年裏，他待她是極好的。

    她能幻化人形，一大部分原因是因為他的細心呵護。

    她化成人形後，他對她更是縱容，整個幽冥府，她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

    終於引起了葬界公主的忌憚...

    那時候她還是隻單純不諳世事的小妖，哪裏懂得公主那種嫉妒的滿是算計的眼神，也不知道感情為何物。

    只當綺宿是好朋友，甚至一直對她滿懷感激。

    後來，她終是如她所願觸怒了雷霆。

    她至今還清楚地記得，那日奈何途上，雷霆之怒下，他在她們兩個之間，毫不猶豫舍了她選擇綺宿。

    她承受著天道的懲罰，幾乎魂飛魄散，記憶消退得只記得他一個人了。

    本以為他會一直縱著她照顧她，卻聽到他要娶綺宿的訊息。

    那日，那個明媚的女子著了一身火紅的嫁衣，笑顏如花，站在她面前告訴她。

    “祭司會養著你不過是因為你是我送的，你是我們倆的定情之物。”

    “他那麼縱著你，不過是因為不在乎，懶得管你罷了。因為你怎麼樣，都與他無關啊。”

    “我們就要成親了，你祝福我們吧。”

    然後那女人臉上綻開了明媚美好的笑容，親手將她推上了輪迴臺。

    就算是她自廢僅剩的修為，她還是不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