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恩只買了一件皮甲，蓋在了之前的斗篷下。相比起衣服，他把更多的錢花在了購買火槍和匕首上。

    “小夥子……我看你這派頭是打算去暗殺人啊？”

    鐵器作坊的鐵匠老闆似乎並不認識裡恩，並沒有認出裡恩是十三年前那個名震合衆國的惡魔。

    “不，那種事情我很早就不幹了，”裡恩把匕首一把把插在了腰包裡，檢查著手裏的槍和火藥，“現在我要護送這個女精靈回她的老家，要一直往南走。”

    “南方的尼尼波特森林是嗎，”鐵匠看了看兩個穿戴整齊的年輕人，“從這裏往那邊過去確實不是一條好走的路，你們從首都車站搭火車過去大概只能到南方的蘭澤鎮，再之後的路就要靠你們的腳走了。南部地區還沒有開發，那一帶是非常危險的……因為有很多破產的卡塞人，穆列尼瓦的異教徒，還有一些黑精靈在那裏幹着不為人知的勾當，強盜土匪成群。你們如果真的打算去，最好僱傭一支僱傭兵。”

    “謝謝你的好意，先生，但是……那個錢我們真的付不起。”

    裡恩無奈地搖了搖頭，拉著準備就緒的塔尼婭準備離開。

    “不管怎麼樣，祝你們一路順利。”

    “謝謝。”

    再三道謝之後，兩個人離開了售賣武器的那條街道。

    卡塞合衆國的首都，不愧是首都。邊境之大，兩個人逛了一個下午居然都沒能從法庭走到火車站。

    一路上，裡恩走遍了所有的藥店，購買了許許多多亂七八糟的藥劑，還特意準備了一個小包來安置這些東西。

    “裡恩先生，恕我直言…我覺得這一路上我們可能用不上買這麼多的藥劑……畢竟只有一個月的行程，我們應該不至於生什麼大病吧。”

    “這些藥不是給我們用的，都是毒劑，用來殺人的。”

    “誒！？裡恩先生！”

    “有了這些東西，砍中敵人之後會死的快一些，”裡恩淡淡地回答道，“如果有什麼流氓土匪來了，這些準備必須是要做好的。”

    “裡恩先生，還是和當年的那個惡魔殺手一樣，這種毛病真的一點都沒有變。”

    塔尼婭在裡恩身後冷冷地說道，但是裡恩沒有理她。

    夜幕來臨之際，裡恩和塔尼婭終於走到了合衆國火車站，但是此時已經過了晚上七點，最後一班去往南方的火車早就在半小時前開走了。

    “不好意思，先生，今天的車票很早之前就已經賣光了，車子也已經走了。”售票廳櫃檯前的小姐露出淡淡的笑容對裡恩說道。

    “那麼明天會有新的班車和車票嗎。”

    “是的，明天早上七點開始販售，請先生早一點來購票。”

    “是嗎，那這個給你，”裡恩從口袋裏掏出一枚金幣扔在櫃檯小姐的手上，“明天提前幫我預定一張，我大概早上八點鐘來拿，沒有問題吧。”

    “好的！”櫃檯小姐將金幣攥在手裏，比剛纔笑得更甜了。

    一旁的塔尼婭看到了非常不樂意，他站起來大聲質問裡恩，為什麼剛纔十塊金幣的衣服都不肯給她買，反而是把這一枚金幣無緣無故地浪費給了一個櫃檯小姐。

    “並不是浪費，”裡恩看都懶得看塔尼婭一眼，“人類社會有種消費內容叫做小費，這對於提高個人服務水平有很大的意義，這就叫效率用錢。錢纔不是你那樣子用的，你那樣子纔是真的把錢用在毫無意義的地方。”

    塔尼婭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只能氣地腮幫子圓鼓鼓的，在車站裏原地打轉。

    裡恩從車站裏的小商鋪買來了兩個三明治，把其中遞到了塔尼婭手中。

    “雖然是今天賣剩的貨色，但是比起監獄裏的糊糊肯定是好很多的。”

    塔尼婭聽著裡恩這樣說，三下兩處就把東西全部吃乾淨了。

    “裡恩先生，我們今晚就在火車站過夜嗎？”

    “離這裏最近的旅店太遠了，懶得走，腳疼。”裡恩一邊嚼著三明治，一邊向塔尼婭解釋著，“而且明天一早就要走，你這個傢伙又每天睡到八點半才醒，我真的怕我們誤點。”

    “但是我們這樣子真的好像乞丐一樣哦。”塔尼婭隨口說了這麼一句。

    沒想到的是，裡恩居然偷偷地笑了。

    “……裡恩先生？”

    “哈，我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從監獄裏出來的時候就是兩個乞丐，就算是現在有了錢了，也和兩個乞丐一樣。”

    裡恩真的笑了，只是塔尼婭覺得一點都不好笑。

    “裡恩先生……您可真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笨蛋，一點也不懂的關心別人，也不知道照顧別人的心情，心裏想什麼就說什麼，也不管別人的感受，裡恩先生真的是個差勁到極點的人。”

    “是嗎。”

    裡恩側過頭，看了看塔尼婭圓圓的小臉。

    車站內的白熾燈閃爍著幽暗的光線，塔尼婭的臉被黃色的燈光照的通紅通紅，一雙金色瞳孔散發著天真無邪的光芒，金色的頭髮看上去也非常養眼……總體而言其實看上去還是蠻可愛的。

    “你這傢伙，想想今天的事情，不覺得不可思議嗎。”

    “嗯？”

    “我十三年前，明明是這個城市最有名的殺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如今從監獄裏好不容易獲得了自由，但是卻好像沒有一個人認出來我的身份呢。”

    “裡恩先生也希望自己是大名人嗎？”

    “老實說，並不希望，因為這對一個刺客來說不是什麼好事情。”裡恩抬起頭，看了看車站天花板上的燈泡，若有所思地回答，“只是，我沒有想到……即使是惡魔這麼名號響亮的人物，只要十三年之後也會被大家忘的如此徹底……那些曾經和我一起，世界上各個角落裏戰鬥過的人們……”

    又有誰會記得他們呢？

    塔尼婭當然不明白，這種心情是什麼樣的。

    這是隻有不過短短百年壽命的人類獨有的心情。

    擔心自己被遺忘，擔心自己存在於這個世界的記憶被抹去——這種心情，能在世界上存活成百上千年的精靈們，是永遠不會明白的。

    “看來我也是個，被遺忘的惡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