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答案已經顯而易見了吧。

    “……也就是說，你是佑奈。”

    “是的。”

    女人站在裡恩面前，臉上露出了苦澀的神情，裡恩站在她的面前，一時之間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纔好。

    “已經，好久不見了呢，裡恩。”

    “……”

    女人——現在應該說是佑奈了，她在裡恩面前繞了一圈，一切又回到了最開始的地方。無論是過去的記憶，現在的三段記憶，這些全部都被十三年的空缺給衝得煙消雲散，什麼都不記得了，以至於直到現在，裡恩才能認出來這個女人究竟是誰。

    “所以我纔會有那種奇怪的感覺？”裡恩皺起眉毛，看著娜薇說道，“一直以來，我都沒有注意到這種事情。那時候的事情過去了太久，以至於我都忘記了你的樣子。”

    “很正常，那是你不願意去回憶起來的事情，”佑奈迴應道，“畢竟人都是這樣的，越是讓人難過的事情就越不願意去回憶，所以你纔不想回憶我的臉，十三年之後，結果就很明顯了……你把我的模樣徹底忘記了。”

    “抱歉……”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知道這種事情無可厚非，裡恩也感到一股由衷的愧疚。

    “不，你不必感到抱歉，倒不如說幸好你沒有記起我，後來的工作裡，你沒有摻雜太多的感情，才能如此順利。”佑奈伸出手，搭在裡恩的肩膀上，“反過來，都是因為我的原因，你失去了在戰場戰鬥的理由……還失去了你的家人，失去了原本擁有的一切，真正應該說抱歉的人是我纔對。”

    裡恩沒有回答，站在原地怔怔地看了她半天，就好像他想把十三年來沒有看夠的內容全部都看夠一樣。

    只是，這一次見面的時候，裡恩看著他，卻沒有任何別的想法了，他甚至已經不想伸出手去擁抱她——即便她是自己曾經永遠打不開的心結，現在看著她站在這裏，他也完全沒有其他的想法。

    “我本來還以為，你認出來我之後，會激動地把我抱住什麼的，”佑奈苦笑了一聲，說道“果然，現在你已經認識了太多的其他年輕女孩，對我這個年近三十的老女人也差不多該厭倦了吧。”

    “我出獄之後的事情，你應該全部都知道了吧。”

    “是啊，包括……你和那些女孩子的事情，那個風精靈女孩的事情也是，還有那個吸血鬼公主也是。不過風精靈女孩死了，現在你和吸血鬼公主的關係也應該是關係最好的了吧。”

    “……”

    聽著佑奈的這番話，裡恩低著頭沉思著什麼，他實在是搞不懂佑奈的想法，她這些話，算是在表達不滿嗎？

    ——搞不清楚啊。

    二十多歲的女孩都弄不靈清的裡恩，更不可能搞明白這個和自己同齡的女人的心機——所以沒有辦法，他只能努力一下，把這些該死的話題先轉移開吧。

    “所以呢，後來都發生了什麼。”

    “你說什麼時候，我和你在羅勒鎮分開之後嗎？還是十三年前我摔下懸崖之後的事情。”

    “你摔下懸崖之後的事情。”裡恩嚴肅地看著他，一板一眼地說道。

    “啊，這個。”佑奈一邊故作思考的樣子，一邊向後退了幾步，坐在了身後的桌子上，“其實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當時我摔下懸崖之後，也並沒有被馬上死掉，懸崖其實不過是斜坡，下面全部是穆列尼瓦聯軍的乾草堆，我摔在那上面，被站崗的哨兵發現了，他們衝過來發現了我，然後我就被抓住了而已。”

    “所以，當時你只是成了戰俘。”

    “是啊。”佑奈點點頭，繼續說道，“然後時間推移了一個月，當時距離戰爭結束也已經過了一個禮拜的時間，兩個國家停戰後，終於開始商討戰俘交換的事情了，最後在一個晚上，我們兩個國家的軍隊領導人牽著彼此的上百人次的戰俘團，在南部邊界交界處進行了戰俘的交界活動，那個時候我就成功回國了。”

    聽到這裏，兩個人互相抬起頭，有些微妙地對視了一眼。

    “……那個時候。”

    “恩？”

    “你被他們抓走作戰俘的時候，他們有傷害你嗎？”

    “那是當然的吧。”

    佑奈聳了聳肩膀，無奈地說道：

    “被抓走的第二天，就有專門審訊的人過來‘找我們’了，他們什麼情報都想要，什麼事情都想知道，所以就拼了命地和我們那些被抓到人問這樣那樣的情報。”

    “你會說出來嗎？”

    “當然了，當時我只是個十六歲的小女孩而已。如果說出來就能避免捱打，那我肯定會說。但是有很多問題我是不知道答案的，可他們卻以為我知道，所以捱打肯定要挨不少的，這方面我們的人和他們確實是沒什麼兩樣，只要是能讓人說出來真話，什麼樣的手段都用的上，除非真的是怎麼打都說‘不知道’的情況，他們纔有可能相信你是真的不知道。硬骨頭嘛，反正我是沒有見到過。”

    “他們也不會因為你是女人而注意下手的輕重。”

    “的確如此，裡恩，倒不如說，正因為我是女人，他們的手段可能還要更狠一點。”不知道為什麼，佑奈說到這裏，居然覺得有些好笑，“比較是長期在審查房裏帶著的人，那種地方是很可怕的，任何人呆久了，神經肯定都會變得不正常，不只是被抓進去的人，那些實施刑法的人更是如此。他們會在折磨戰俘的過程中逐漸獲得樂趣，最終變得無比變態……所以，我這樣一個十六歲的女孩子進去了那種地方是什麼下場，會遭到什麼樣的對待，你應該可以理解了吧。”

    “……”

    之前說話一直面不改色的裡恩，聽到這裏，也終於忍不住了，他的身體稍微有些發抖，這一幕被佑奈捕捉到了。

    “怎麼了，你這種殺過那麼多人的殺手，聽到這種事情，也會感到難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