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一直找不到你。”

    “是嗎。”

    裡恩聳了聳自己的肩膀，似乎對娜薇的這番話沒什麼特別的在意。

    “但是仔細想想也沒什麼奇怪的，如果可以要去找你的話，反而從來都找不到呢。畢竟你是黑暗中誕生的惡魔殺手嘛。”

    “這些話被你說出來，怎麼聽上去就那麼羞恥呢？”

    裡恩帶著冷淡的神情看著娜薇，而娜薇則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歐米特的夜晚，比起大和灣的繁華秀麗，顯得更加樸實無華。歐米特島作為整個大陸最最東側的文明之地，擁有的一切是那麼的樸實無華，普普通通的資源，普普通通的林木，普普通通的戰略地理位置。歐米特王室在這片土地上存在了上百來年，都幾乎沒有遭遇過什麼戰亂和危機。

    也正是因此，人生能在這裏度過的娜薇，或許應該算是非常幸運的吧。

    此時的娜薇穿上了姐姐給自己準備的白色禮服，看上去就和她與裡恩第一次見面時明豔動人。只不過第一次的時候，娜薇和裡恩都是遍體鱗傷的模樣，而現在受傷嚴重的倒是隻剩下里恩一個人了。

    “逃到這裏之後，就有你姐姐的人保護你了，穆列尼瓦的人也不會再追殺你了吧。”

    “嗯。”

    “那麼，我的任務算是完成了。”

    “是的呢。”

    裡恩別過頭，將目光投向了不遠處的海岸，嘴裏好像再叨唸著什麼。

    “啊，對了，報酬我還沒有給你吧。”

    “報酬……？啊對……確實是有這麼一回事。”裡恩摸了摸後腦勺，發現自己居然都快忘記自己整個旅行是收錢辦事的事情了，“那，你打算付多少啊？”

    老實說，一趟旅程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再問這樣的問題實在是有些沒必要了。

    但是，娜薇還是從衣服裡取出了一張支票，遞到了裡恩的手上。

    “諾，這張支票給你，你可以拿去在卡塞合衆國的銀行取四位數的錢。有這些的話，大概你半輩子都不用愁了吧。”

    “嚯，數額還真是不小啊。”

    裡恩也絲毫沒有客氣的意思，毫不猶豫地將支票從娜薇的手中接了過來。

    “那麼，怎麼樣啊你。”

    “嗯？”

    “這次事情結束之後，你就要去亞迅共和國了嗎。”

    “是啊。”裡恩點點頭，雙手趴在城牆上，看著眼前的無邊夜景。

    “去到亞遜共和國之後，我就會把之前的那些個破事全部給解決了。先是找到我以前的老管家，然後再找到那個該死的尼克斯。只要那傢伙死了，我的一切就都有意義了。”

    “是嗎……”

    娜薇輕輕撥出一口氣，麵露微笑地看著裡恩。

    在黑夜中，兩個人的紅色眼睛都在以截然不同的方式，綻放著光澤。

    “那天，我們第一次到大和灣的時候，你還記得嗎。”

    “嗯？”

    “那時候，你在火車上剛剛醒過來的時候，好像記得我做了什麼事情，是吧。”

    “……是的……吧。”

    聽到娜薇這番話的時候，裡恩原本不怎麼緊張的神經，忽然緊繃了起來。他能預感到，接下來娜薇要和自己說什麼樣的話了。

    只是黑暗的光線下，裡恩也看不清楚娜薇的臉上到底蘊含了什麼樣的感情。他只能看到那副閃爍光澤的紅色瞳孔，和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而娜薇，就好像是用盡了她這輩子全部的勇氣一樣，深吸一口，大膽地說了出來。

    “那個時候啊……我在火車上可是親了你啊。”

    “……嘴對嘴的那種？”

    “是呢。”

    “我的天哪。”

    說出這樣子的話，也就意味著，娜薇對自己攤牌了吧。

    真是不可思議。

    雖然一路上以來，對這些並不是完全沒有察覺……但是眼看著自己的猜測徹底變為現實的時候，裡恩的內心還是非常複雜的。

    所以，這種情況應該怎麼辦呢？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

    “雖然我知道了，你在很久以前就有過在意的人，三個月前也剛剛失去讓你無法忘懷的一些人，但是，我想我和你的記憶也算是獨一無二的了吧。”

    “確實，這一路上的事情，我恐怕一輩子都忘不了。”

    “所以，你讓我看清楚了你是個什麼樣的男人，裡恩，”娜薇慢慢走上前，從正面張開手，在裡恩不知所措的目光中，將他輕輕抱住，“我覺得可能，你真的是那個值得用這輩子去換取的存在吧……那個真正能讓我依靠的人，也許就是你了。”

    裡恩傻愣愣地站在原地，還是沒有說話。

    “所以，如果可以的話……我想給你一個選擇……你其實不必要再四處奔波，不必透支自己的生命，來完成你的復仇了。你只要和我一起待在這個地方，就不會再有任何麻煩找上門了。這種平靜的生活，難道你不想擁有嗎？”

    惡魔殺手的身體被娜薇擁抱著，什麼話也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做。他好像在思考著什麼，思考著關於未來的，以後的事情，那些對現在來說，似乎還遙不可及的事情。

    “抱歉。”

    但是，最後裡恩卻也只是淡淡地給出了一個這樣子的答覆。

    “那些死掉的人的意志，全部都在我的肩膀上，我實在是……擺脫不了。”

    “意志？”

    “是的，意志，無論是我的父母，妹妹，還是塔尼婭，佑奈……他們的死，都好像是在向我昭示著什麼資訊一樣，可我我一直都理解不了。或許，我的能力被賦予，是被上天註定了事情，而這也代表著我必須做些什麼去改變這個已經錯誤了的世界，而不是……安安靜靜地躲在世界的角落，任由他自生自滅。雖然我現在也不是很清楚那到底會是什麼，但是……也許天意就是如此吧。”

    “是嗎。”

    裡恩的話語非常簡短，而且斷斷續續，極為猶豫，可娜薇心裏很清楚，這都是假象。

    如果這個男人已經打算好了的事情，那估計不管怎麼阻撓，都已經沒有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