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致上來說，差不多就是這麼一回事了。”

    渡邊揮了揮手，露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然後和昨晚一樣，悠閒地取出一隻煙，拿在手中輕輕塞進嘴裏，然後將打火機在身前開啟。

    “那麼，還有一個問題，昨天晚上我在蛇九那邊問到的，那個僱傭永夜組去殺人的神秘委託人到底是誰？”

    “啊，你說他嗎？這個倒是很簡單啊，”渡邊輕輕笑了一聲，看著手裏的菸捲說道，“其實也不是別人，就是前天晚上你在青屋看到的那個女人——我們的花魁。因為她是青屋裏最神秘的遊女，聽過她聲音的人最少，基本上沒有人能夠認出來。所以我纔買通了她，讓她來扮演委託者這個角色的。”

    “……”

    原本以為是多麼讓人難以理解的問題，現在居然就這樣在迎刃而解了，裡恩實在是有些不敢相信。

    “辦成這些事情，你在極義組裏麵估計也需要不少耳目吧。”

    “正是如此，裡恩先生，”渡邊拿起煙輕輕吸了一口，淡淡地說道，“整個極義組，大概有兩成的人是直屬於我的麾下的，除此之外還有一成的人是我花錢收買的，再加上一部分和永夜組，升龍組有所勾結的人，整個極義組真正忠心耿耿地跟隨黑山瀧的人，大概就只有一半了吧。”

    說出如此令人震驚的事實的時候，渡邊小次郎居然面不改色。

    “你們的組內居然腐敗到這種地步了嗎。”

    “嘛，另一方面來說，我們兩邊都是一樣。即使是升龍組和永夜組，也有我們極義組安插的暗線。不過極義組畢竟是最強大的組織勢力，所以發展成今天這個樣子，難免成為眾矢之的。”

    裡恩本來還想再問一些什麼，但是仔細思考後還是沒有問出口。他知道自己多說這些也沒有用，腐敗是任何組織的常態——這一點他在卡塞合衆國首都做刺客的那半年，就已經瞭解得非常清楚了。

    無論是卡塞的最高法院，無上議會，甚至連克里斯親自督辦的卡塞國防署，都難免有腐敗官員滋生。不同的派系在這巨大的官場中彼此虎視眈眈，各個政客每天都忙著思考如何把更多的錢收進腰帶，同時讓對手垮臺。極端一些的議員們，則會聯絡裡恩這樣子的殺手，要求他們執行那些不能讓人民所瞭解的暗殺任務。

    頗為諷刺的是，裡恩的父親居然正是這種環境下的犧牲品。

    “雖然說極義組是所謂的大和灣第一地下勢力，民間也仍然流傳著他們的強大，但是事實上，只要是在這個圈子裏混的人，都能看出來他們的式微。”

    “式微了？”

    “你應該感觸很深吧，”渡邊吐出一口煙霧，淡淡地說道，“在和永夜組戰鬥的時候，他們使用的武器已經包括了大量的火藥武器。但是和極義組戰鬥的時候，他們的武器卻是清一色的打刀。”

    “……呃，似乎確實是這樣。”

    “這和他們的傳統思想也有很大的關係，要知道極義組是最信奉大和灣傳統武士精神的組織，在他們看來的話，槍械什麼的這種武器只是懦夫的象徵罷了，所以他們寧可一直使用刀劍來戰鬥。”

    “是嗎。”裡恩低下頭，略加思索了一下，“老實說刀劍確實是非常實用的武器，但是時代再推進下去的話，更強大的槍械武器應該還是會被製造出來，極義組如果不追求任何改變的話，恐怕遲早要被淘汰的。”

    “事實就是這樣。不思進取，不嘗試與時代推進，僅僅是依靠著人數和古老的信仰為依託，極義組遲早會被毀滅的。黑山瀧這個人並不差，他的戰鬥力確實不俗，只是這個人太缺乏遠見了，所以我纔會選擇背棄他們，選擇投靠了升龍組。他們不僅僅在覈心戰略上保持一致，而且升級方案也在不斷變化。”

    說著，渡邊笑著看了看裡恩。

    “而現在，唯一阻礙了他們不斷壯大的勢力，南部的永夜組也被你掃除了，估計他們的崛起勢頭會更加迅速吧。可能最多還有兩年，我們就能看到極義組和升龍組在大和灣的對峙局面了。當然我相信結果還是一樣的。”

    裡恩沒有說話，他看著渡邊小次郎就像是一個操盤手一樣，信誓旦旦地說著這個城市的規劃，內心感到有些發毛。他在殺死吉川莆田的時候也好，說起來他也不過是卡塞國家安全域性在遠東地區的專員而已，業務能力和工作素質就已經達到了這個地步，那麼真實的國家安全域性都是一群什麼樣的怪物在控制，他真的是想也不敢想。

    “可是，現在我們倒是麻煩纏身了。”

    裡恩指了指娜薇，有些不慢地說道，

    “本來我們真的沒打算摻合到你們的這些票破事情裡面來，可是現在，因為你這一系列聰明到極致的佈局設計，我和極義組算是徹底決裂了，這船怕是也借不到了，我們的麻煩可大了啊。”

    聽到裡恩這麼說，渡邊倒是樂呵呵地笑了起來。

    “哎呀哎呀，裡恩先生，所以說這些都不是什麼大事情。你以為我之所以要你和極義組決裂，僅僅就是爲了防止你追查出我的真實身份這麼個小事情嗎？我當然還是有別的打算的。比方說，一種可以讓我們共贏的局面。”

    “共贏的局面？”

    “啊，是的……裡恩先生，既然你已經和黑山瀧他們老老實實地打了一架，那麼也應該算是普通的敵對關係了吧，在這種情況下，不管你對他們做什麼樣充滿惡意的事情，應該都沒有關係了。”

    “……充滿惡意？等等，渡邊，你能說得明白一點嗎？你到底打算讓我做什麼？”

    渡邊吸盡了最後一口煙，將煙柄扔出了老遠之外，然後扭過頭，看向遠處的街道。

    “從這裏出發，往西走五公里左右，是一處大船塢。那是極義組長久以來的地盤——只有黑山瀧最親近的部下才會守在那裏。極義組這麼多年的資金儲備，情報資料，人員部署，都在那個地方……只要你能把那裏給毀掉，我們就什麼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