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理、糅合大家的九個故事是件大工程，又尤其是大家都在的情況下，一人一句便顯得更加艱難。

    “行了。”我抬手打斷髮表意見的學員們，“還是老規矩，每個人包括我們三個導師各自獨立思考，中午吃飯前碰一次再定。”

    說完，我轉身靠在了步強背上，凝神開始思索。

    得我帶頭，大家也不敢再討論，紛紛按照自己的想法進行串聯分組。

    沉浸在思緒中時間總是過得很快，直到我感覺後背的震動以及某人時不時的肚鳴，這才感覺時間差不多了。

    “怎麼樣？大家可有完整想法了？”

    學員們陸續點頭，範可瑩也朝我微笑。

    “很好。”我滿意地點頭，當即叫了蘇飛和另外兩人，“辛苦你們一趟，去把大家的飯都打來，記得強哥受傷了不吃能辛辣。”

    沒讓我們多等，他們拎著三大口袋回來了，而我們也收拾好了桌子，誰讓時間緊任務重，不趕工也不成了。

    看我這般急切，大家也餓加快了吃飯的動作，就連範可瑩也“兇猛”了很多，用時也就比其他人多出兩三分鐘。

    “東西就先收起來，一會我來弄。”我制止蘇飛要去刷碗的衝動，範可瑩已經拿了我早就準備好的紙筆，“現在大家挨着說吧。”

    “我來我來。”蘇飛最是積極，大家也不好硬搶，由他先發了言，“我是按照時間線來分的，我們9個人有兩人都講述了童年，也算藝術對他們的啟迪，再然後是青春和進入節目組，具體搭配是……”

    大家都認真聽著，等他說完，蘇飛還眼巴巴看來，可我卻只是淡然點頭又叫了下一個。

    在蘇飛失望的表情中，第二人發言完畢，但很快他就不再失望，因為我同樣沒做任何點評，哪怕是範可瑩、步強講完。

    “剛大家都說了一遍，我現在請大家以一個觀眾的身份，去想每個人的主張，看哪一種最能打動人。”

    所有人頓時詫異點看來，我知道他們想說什麼，笑著聳了肩，“別問我的意見，我只是粘合劑，論專業性你們別我都強。”

    “想不到馬哥這麼謙虛。”範可瑩皺眉表達著不滿，蘇飛腦袋更是點得跟什麼一樣。

    我直接白了兩人一眼，“不是謙虛，而是實話實說，我要是有這把刷子當初怎麼輪得到步強進演藝圈。”

    步強嘿嘿笑了兩聲，幫我打著馬虎眼，只有我在他眼神中讀出了絲瞭然，顯然已經明白我這兩天總會走神的原因。

    若說以前，我接受步強只是因為他對我的好，可現在卻多了份責任，我自身的以及身體前主人的。我和他都愛步強這是不爭的事實，同時步強也愛過他與我，這說不上背叛或者移情別戀，更上不了什麼交棒的高度，只不過源於愛之本意，希望自己愛著的人更好而已。

    在我思緒開小差的空檔，他們已經討論了起來，第一個被排除的便是如蘇飛這種並沒有什麼技術含量拿時間劃分的。他雖然有點小失落，可大家給出的意見也讓他心服口服，因為這種表現方式的確沒什麼波瀾，更不能給人眼前一亮的感覺。

    相反，大家看好的是範可瑩這個學導演的電影表現手法，一上來便是蘇飛這位本來已經海選淘汰又被大家投票復活的選手重新出現上，這種大起大落最符合節目賽制，同時又表現了選手對夢想對結果的渴望，然後以之最為話題進一步探討這幫學員的過去，平凡的人不平凡的逐夢過程，最終又回到節目本身，把蘇飛對導師的感謝替換成了對大家的感謝，引發所有人共鳴。

    瞧大家關切的目光，我擺手笑笑，“你們不要這樣看著我，既然是大家投票的意見，我肯定尊重，那就這麼辦！”

    “哈哈。”所有人差不多都笑了，其中數我笑得最開心，因為進度之快超乎了我的想象，剛那套方案已經把故事脈絡勾勒出來，剩下的便是具體的表現形式。

    說到這個，我完全插不上話，便踐行了剛纔做出的承諾，由著他們討論，我認真刷我的碗，完事後還充當起了後勤，洗水果、倒水，融洽得真像個大家庭。

    直到晚飯前，所有的細節終於商定完畢，也沒人吩咐，蘇飛和另外另個人主動去了食堂，飯後他們便強拉著我一起去了排練廳。

    這回指揮變成了範可瑩，安排著每個人的站位和角色，儼如真的成了導演，而我也被安排到了舞臺人幕的正中央。

    “別這樣看我，這是大家的決定，除非你說你不是團隊的一員。”

    我能說什麼，只能乖乖就範，反正就幾個簡單動作，也難不倒我。

    可排練一圈下來，我先感覺到了不對勁，因為所有人中就我感覺自身遊離在外，再昧了良心也不好意思說自己融在了裡面。

    “大家先休息下吧。”步強發了話，他這才把我拉到了一邊，耐心講著舞臺上的要點，“這出設定是我們頻道以勝利者的姿態接受鎂光燈的洗禮，雖然看起來像是模特走秀，可剛你沒有王者的霸氣，而且眼神要注意捕捉觀眾。”

    一邊說著，步強一邊在做示範，我也漸漸找到了感覺。

    再回來，大家看我的眼神頓時變了。學員們不敢打趣，可範可瑩敢啊。

    “馬哥，看來強哥的單獨輔導果然有用，簡直就是脫胎換骨啊。”

    “那是！”我自然不會心虛，反正心裏也沒拿他們當外人，索性趁這工夫又上了碗心靈雞湯：“所以，從我身上你們也能發現一個淺顯的道理，那就是天下事有難易乎，為之則難者亦易也！我這麼沒天賦的人也能學會，何況這麼專業優秀的你們？”

    “不會吧馬哥？你當初可是科班出身的啊。”蘇飛這貨居然敢頂嘴。

    我瞪了他一眼，可偏偏有苦說不出，我能告訴他我不是那個馬野麼？

    “你懂什麼？有本事你把你5年前學過的東西都給我複述出來？”步強直接開懟，而且毫不留情，“你們馬哥是在鼓勵你們，居然這都聽不出來，虧你還說要感激他！”

    “馬哥我……對不起！”蘇飛認錯倒快，且態度真誠，眼淚都開始積蓄了。

    我一看就知道要壞，大度地表示沒事，還將責任攬到了自己身上，開著玩笑說自己掉進了錢眼，是個不稱職的學生云云。

    可這麼一說，步強的神色多了抹感傷，顯然想到了已經不在的馬野。

    “都喝點水然後準備第一幕。”範可瑩站了出來，我也趁機靠近了步強。

    步強緩緩搖頭，我卻緊了他的手，不是吃醋更不是憤怒，對我而言，愛一個人就要接受他的全部，包括過去，更何況這過去與我緊密相連。看來，是時候和他好好聊聊，也不知道他和小媽怎麼處理的前馬野。說來，他還真是可憐，人不在了卻不能光明正大地入土為安，別說大張旗鼓的葬禮，只怕連墓碑也沒一個。

    “對不起。”步強忽然看向了我，眼圈有些紅，內裡更有愧疚，對我也是對他。

    我沒說話，只是將他的手拉到了我心窩，我能告訴他的是此地的跳動和滾燙，還有它儼然有了歸屬，便是這雙手的主人。

    步強果然懂了，也不管周圍那麼多人，一下子將我抱在懷裏，而且很用很用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