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五幅山水畫，一幅是荷花出水，一幅是群山萬壑，一幅是小橋流水，一幅是寒雪獨釣，最後一幅就有些奇怪了。

    看似是山水畫，但卻更有深意，畫的四周是無數的崇山，只是中間的大部分卻是留白的，最中間畫着一根樹枝，而在這根樹枝的上面站著一隻目光鋒利的鷹。

    鷹的一身羽毛都畫得很細緻，栩栩如生，就連那雙爪子上的紋絡都看得清清楚楚，不過這隻鷹的嘴卻有著一道裂口。

    竟然是隻正在換嘴的鷹，但那雙眼神仍是讓人覺得帶著獸性。

    徐煜朝目光如炬，和畫裡的鷹對視良久，鐵閻和蕭婉月都沒有打擾，微微交換了下眼神後，鐵閻來到蕭婉月面前輕聲問道：“這一路沒少受苦吧？”

    “多說無益。”蕭婉月眼神並沒有看向鐵閻，而是跟著徐煜朝的目光看向那副畫。

    若是說鷹畫不準確，但要說山水畫也算不得純正，蕭婉月在心裏默默思量著唐萬千將這幅畫掛在這裏究竟有何深意？

    可是與其餘幾幅對比後仍是沒有頭緒，最後索性搖頭不再多想，見到徐煜朝竟然還在沉思，目光收回看向一旁的鐵閻，結果發現鐵閻正看著自己，看樣子後者的目光可能沒有看畫，而是一直在看自己了。

    “鐵閻，你真的不知道？”蕭婉月再次逼問道。

    鐵閻聽到後也不生氣，而是搖搖頭，“我要是知道我就說出來了，現在唐萬千遠在千里之外，我也沒有必要藏著掖著。”

    那邊徐煜朝身後將畫摘了下來，在掛畫的牆壁上摸索了一番，確定沒有任何機關後，纔是將畫緩緩捲了起來，而在一旁的鐵閻見此連忙問道：“你這是幹嘛？”

    “看這幅畫不錯，順走了。”徐煜朝隨口回道。

    “哎我說你，現在臉皮都這麼厚了都開始白拿……”還沒等鐵閻說完，結果那邊的蕭婉月竟然一下子跑到了那副寒江獨釣的畫前，指著畫假裝自言自語道：“那我就拿這副了。”

    “你們倆還真是不生分，你被從這裝高深了，看出來什麼就趕緊說。”鐵閻發現徐煜朝竟然沒搭理自己，還在自顧自地卷著畫，連忙說道：“畫不能帶走。”

    “放心，我就借來一觀，明天一定還你。這總可以吧？”徐煜朝拿出一根繩子將卷好的畫繫好，然後同那把仿製涼山一塊背在身後。

    “當真還？”鐵閻沉聲問道，彷彿徐煜朝只好敢回答個不字，立馬抽刀開打一樣。

    徐煜朝很是不耐煩地點點頭，便是對著蕭婉月做個離開的眼神，二人便是邁步準備離開，鐵閻見狀連忙說道：“再坐坐，那麼着急走幹嘛？畢竟好久不見。”

    “你在跟我說話？”徐煜朝用手指指著自己問道。

    鐵閻點點頭，結果徐煜朝便是轉身對著身旁的蕭婉月說道：“那你先走吧，我在這跟鐵閻說幾句話。”

    “一塊吧，都是好久不見了，難道你還有什麼需要避諱她的？”鐵閻聽到徐煜朝的話頓時坐不住了，連忙說道。

    背對著鐵閻的徐煜朝嘴角輕輕勾起，“既然這樣的話，等我二人還畫之日再好好敘敘舊，今天都累了，叨擾了。”

    說完徐煜朝帶著蕭婉月走出了燈火通明的假山，而來到外面發現之前領路的那個店夥計還站在原地等著他們，見到徐煜朝二人出來，而且在徐煜朝身後還揹着一幅畫卷，態度頓時來個大反轉。

    徐煜朝翻轉過來擰了幾下旋鈕，頓時一股清脆的聲音想了起來，當下不少人都停下來仔細聆聽這好聽的聲音，公孫明朗側身看去，司聞笛聽得更是認真。

    “買了！”公孫明朗大手一揮，掏出了二十五兩銀子直接扔到了野攤販子面前，伸手拿起了那隻還在發著聲的木盒。

    野攤販子不太情願的撿起來那二十五兩銀子，徐煜朝笑著問道：“這小東西挺不錯的，用在這真是大材小用了。”

    “大材小用？當今天下兵荒馬亂的，能活著還有口飯吃就很不錯了，什麼是大用？人活著就那幾十年，過完就走了，都要大用豈不是太累了？”野攤販子收拾著攤子上的雜貨，一隻黝黑的小腦袋探出了他的袖子，在袖口警惕地四處張望著。

    徐煜朝看著野攤販子，心裏微微詫異，能說出來這些話的人，勢必都不是尋常人，再加上他袖子裡的那個小東西，看來此人大有來歷！

    “這東西還有嗎？我還想再買一個。”徐煜朝看向一旁拿著小木盒開心笑著的司聞笛，忽然出聲問道小販。

    “第二個，三十五兩銀子。”野攤小販停下收拾攤子，一臉欠揍的看著徐煜朝道。

    “你剛纔不是說兵荒馬亂的嗎？小心我們來個強買強賣。”徐煜朝威脅道，一聽這話的公孫明朗連忙裝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瞪著野攤小販。

    “這位大人不是那種人，我看得出來。”野攤小販臉上不見一絲驚慌，仍舊坦然地收拾著東西。

    “大人？你是如何看出來的？”徐煜朝很是詫異地問道。

    能說出大人這個詞，說明這位野攤小販已經看出來他們來自皇宮，能有這般眼力界的人，徐煜朝不相信他甘心做一個擺攤賣貨的販子。

    “且不論你們這一身行頭，單單看幾位的言行舉止就可以知道絕對不是來自這附近的巷弄。”野攤小販將士手裏的活計全部放下後很是好奇地問道：“就是不知道幾位大人具體是幹什麼的？能讓幾個尾巴一直吊在身後，這算是高待遇了，哈哈。”

    徐煜朝聽到後看向周圍，果然有著幾個神色不太自然的人分佈在四面八方，有一個明明要買糕點吃食的，但是嘴巴上卻不見一絲油膩，還有一個扛著一架插滿小孩玩意的小販，卻絲毫不會張嘴吆喝。

    “先生說的對，兵荒馬亂的時候，能吃飽飯就是萬幸了。”徐煜朝情不自禁感嘆道。

    對於身後這些尾巴是誰派來的他已經全然不想去想了，朱無敵也好，吳修也好，或者是那個還未相見的唐萬千也好，他都不去想。

    因為今天是除夕，只要沒人招惹他們，他只想陪著大傢伙過個年就好。

    “看來這位大人眼力界也是蠻好的，那就給說道說道我是個怎麼樣的一個先生呢？”野攤小販擺好了攤子上的所有物件後，雙手抱著一條腿問道。

    徐煜朝拿起一個小木盒，輕輕一顛就知道是個貨真價實的，於是就收在懷裏，然後掏出來三十五兩銀子遞到野攤小販面前。

    野攤小販仍是抱著膝蓋，眼睛瞅著徐煜朝手心裏的銀子，眯眼說道：“你先說說看，要是說的精彩，分文不取。”

    “事實如此，多說無益。”徐煜朝依舊保持伸手的姿勢，一臉笑意地說道。

    野攤小販很是認同地點點頭，然後伸手拿過那三十五兩銀子，解釋道：“說的真好，但是不精彩啊，銀子照收了，謝謝惠顧。”

    徐煜朝笑著收回手，一旁的公孫明朗看得雲裡霧裏的。

    什麼先生大人的，就眼前這個穿著粗衣破布，腳上的棉鞋都已經磨得面目全非，怎麼看都沒有一丁點的讀書先生的樣子。而且還賊奸詐！

    蕭婉月在一旁靜靜旁觀，她不好奇這個小販的來歷，她好奇的是徐煜朝買來這樂聲盒子要送給誰？

    徐煜朝也不出聲，就在一旁靜靜地聽著，聽到有些地方，他會微微點頭，有些地方則會微微皺眉，但都沒有打斷少年的話。

    少年嘮嘮叨叨整整說了半柱香才意識到是不是說得多了，一回頭髮現坐在一旁的徐煜朝正低著頭，正以為後者睡著了，就聽到徐煜朝開口說道：“你繼續說，要不然我也不知道怎麼教你。”

    “二叔，我還是想學刀。”公孫明朗最後才說出了這句話，其實之前半柱香說的話很多都是有所偏向的，都是為這一句做個鋪墊。

    徐煜朝還是搖了搖頭，原本滿懷期待的少年頓時灰頭喪氣，手中的鏽劍也提得有氣無力的。

    “許非，你過來。”徐煜朝衝着那邊練習拔刀的小男孩喚了一聲。

    小男孩子向來對徐煜朝的話言聽計從，收起黑刀抱在懷裏就跑到了二人的面前。

    公孫明朗看著許非手裏的黑刀很是羨慕，卻沒看到小男孩看他手裏的鏽劍也是同樣的眼神。

    這一切都落在了徐煜朝的眼底，這種事就算讓他說，他也說不清楚的。

    蘿蔔青菜，各有所愛，喜好這件事是從骨子裏，從心裏發出來的，聽不進別人的勸的。

    “你陪你明朗哥交流下心得，我去跟馬老頭聊聊。”丟下這句話，徐煜朝便是向馬不封走去，只留下一小一少，一個持劍一個抱刀，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要交流些啥子心得了。

    但是許非確實是打心裏聽徐煜朝話的，見到少年雙眼只盯著自己懷裏的刀，他緊了緊手臂，先開口問道：“你練劍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