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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有些離別是爲了以後

    徐煜朝回過頭,問著那邊百無聊賴喝著酒的蕭婉月問道:“真的是這樣?”

    蕭婉月很是敷衍地一邊喝著酒,一邊淡淡點點頭,直到嚥下嘴裏的那口酒後才說道:“沒錯,是這樣的。”

    徐煜朝站起來一拍額頭,然後又悻悻然地坐下,繼續問道蕭婉月道:“在那群孩子面前,我也是這個樣子嗎?”

    “要不然呢?”蕭婉月反問道。

    “我沒想到是這樣的。”徐煜朝輕嘆一句,似乎有著些許愧疚。

    “這樣有什麼不好嗎?”蕭婉月很納悶地問道。

    徐煜朝搖搖頭,“我一直以為在他們心中我會是他們的長輩,不是先生,不是恩人,也不是朋友。”

    “有什麼區別嗎?”不僅是蕭婉月有些疑惑,就連旁邊的鐵匠父子都豎起耳朵聽了起來。

    “當然有區別,而且區別很大。”徐煜朝好似心情忽然差了許多,拿起酒杯倒滿後也不像之前喝得那麼灑脫,而是一口一口地喝著,更像是借酒澆愁。

    蕭婉月幾人也只好在一旁靜靜等待著徐煜朝的回答,一連三杯酒下肚以後,徐煜朝纔是解釋道:“長輩是親人,就像是血緣關係,而恩人,先生又或者朋友都遠遠要遜色於血緣關係。”

    一旁的鐵匠男子聽到這些先是回頭看了下身邊的兒子,正好少年也看著他,這對父子相視一笑後,男子摸了摸少年的腦袋,嘴雖然已經很剋制了,但是嘴角仍然帶著淺笑。

    蕭婉月聞言後便是沉默不語,很快去做麵的老人去而復返,手裏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炸醬麪,然後輕輕放在蕭婉月的面前,一副等著後者點評的模樣。

    蕭婉月不知為何,就是不願意給老人好臉色,吃了一口後說道:“鹽味太重了,美中不足啊。”

    “下次改進。”老人坐了下來,然後一臉悠閒地說道。

    不知道什麼時候老人從後面拿過來一個酒壺,有著長長壺嘴的那種,然後找了個躺椅很是悠然地半躺著,然後一邊抿著酒水一邊問道徐煜朝:“剛纔聽你在說什麼血緣關係是什麼意思?”

    徐煜朝眼神看向老人,然後便是將之前的對話說給了老人聽,老人聽後點點頭說道:“你說的倒是沒錯,但是人太多了,很很多事你覺得不可能的或許在有些人的身上是存在著的。”

    “什麼意思?”徐煜朝有些疑惑地問道。

    “怎麼說呢,也許在有些人的眼裏,先生也好,長輩也罷,就算是萍水相逢的朋友也好,都不會有著明顯的界限,要知道我在年輕的時候曾經也遇到一個妙人。”老人回憶起了有趣地過往,還沒開口臉上就已經有了笑意。

    “那時候我是剛剛踏入江湖,沒辦法當時年少輕狂爲了歷練,覺得自己已經滿腹詩書,結果出去一趟以後發現江湖可不止書上寫的那些快意恩仇,也不止是有腥風血雨,還有一些人心叵測,總之林林總總,最後我遇見一個人,他同樣也是一個初出江湖的毛頭小子,不過和我的區別就在於他家裏並沒有什麼底子,更多的還是受到別人影響,志在當一名天下聞名的劍客。”

    老人說得嘴巴有些幹了,於是喝了點酒,微微舒緩了一下才繼續說道:“我們倆好巧不巧的遇到了一起,又正好是我被人欺騙心灰意冷,而他正是餘糧吃完,彈盡糧絕的時候,我們遇上了,在田裏的一間看樹人的小土屋裏,外面雨下的就像是那土屋都會塌了一樣,但是我現在都忘不了那一晚。”

    “你們是結交了?”蕭婉月有些好奇地問道。

    老人搖搖頭,繼續說道:“我們什麼也沒幹,就是坐著一起聊天吹牛,聊著之前遇見的大事小事,吹著以後的抱負和理想,那一晚說實在的,現在想起來都只有一種感覺,就是痛快!歡暢淋漓!”

    老人嘴角上咧,滿臉的笑意掩藏不住,見到徐煜朝幾人還在看著自己,當即收斂了下才是繼續道:“那一晚讓我覺得眼前這個窮的叮噹響的窮光蛋以後一定可以成為一個有名的劍客,而他纔是我書上讀到過的江湖中人,現在想起來,那個時候的他正是我的江湖!”

    見到徐煜朝還是困惑,不知道這期間和他的困擾有什麼關係,於是近一步明瞭地說道:“你知道嗎?當時我就覺得眼前這個人嗯可信,爲了眼前這個知己我都可以輕生死,相信當時對於他而言也一定是這樣的,所以你又何必計較於別人把你當做何種身份,只要你自己問心無愧,那就已經好的不能再好了。”

    徐煜朝想了想,忽然間像是想通了一些,但是又有些懵懂,於是起身走到麪館的門檻旁一屁股坐了下來,然後低著頭從那裏自己縷清思路。

    蕭婉月見此,眼神看著還在那邊小口喝著酒的老人,忽然出聲道:“你都做過御史夫了,當時就沒有找過他?”

    老人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找了呀,只是沒找到,等到好多年過去了仍是沒有再見上一面。”

    蕭婉月露出不相信的表情,然後反問道:“堂堂一國御史夫,皇帝的軍事,我不相信你找不到一個人?”

    “哎呀,姑娘,給你說句忠告,我像你這麼年輕那會,比你還囂張,可是現在才知道在這個世上,其實人做不到的事情還有還很多很多。”老人有些感慨地說道,說完竟然有些愣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蕭婉月撇撇嘴,她最不想聽這些大道理,之前徐煜朝就是喜歡如此,不過現在也是改變了許多,於是她沒有再追問,自己倒滿酒喝了起來。

    老人回過神發現蕭婉月正望著門口的徐煜朝喝著酒,便是笑了笑,繼續說道:“你說得對,坐在當時那個位子上,找個大夏本地人還是很好找的。”

    “但是那個我一直堅信他會出人頭地,成為一名劍客的那個人很早很早就被人殺死了,殺他的人同樣是用的刀,聽知道的人說他是和人比試,技不如人死的。”老人說完抿了一口酒,砸吧砸吧輕輕嘆息道。

    正喝著酒的蕭婉月聞言頓時一怔,然後看著老人,老人面色早已恢復如常,然後往後一仰,全身放鬆下來後,輕聲勸道:“愛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啊!姑娘,趁著年輕,有些事該去做的就趕緊去做,別等到你心裏的那個劍客也死了,到時候你不管怎麼做都無濟於事嘍。”

    蕭婉月視野再次落在徐煜朝的面前,後者早已經抬起頭看著門外的景色,卻不知自己也正是別人眼中的景色。

    “知道了。”蕭婉月輕聲回道。

    老人聽此無聲笑了一下,然後繼續喝著酒,他彷彿見到了那個劍客,那個初識江湖便輕生死的劍客,原來這天底下還有很多他這樣的劍客。

    老人心中忽然大喜,便開始哼唱起了小曲,那邊鐵匠父子原本正襟危坐的身形也是漸漸放鬆了下來。

    徐煜朝走回桌前,看著老人道:“那這個孩子我就教給你了,若是準備搬離這裏的話就告訴我,我應當去哪裏找你?”

    老人考慮了一下後回道:“走是肯定要走的,但是新的地方恐怕一時半會還是定不下來,你也知道大夏的蒐羅網是我創立起來的,自然知道他們的本事,所以我估計要輾轉幾個地方後才知道。”

    徐煜朝聞言想了下,然後說道:“這樣,二年以後,還是在這裏,你讓這孩子來到這個小城,讓他去開一家鐵匠鋪,到時候再來匯合。這樣如何?”

    老人聞言點點頭,覺得這樣不錯,徐煜朝然後轉身看向男子,男子自然沒有異議,很是痛快的點點頭,只是離別在即,眼裏還是有著些許傷感閃現的。

    “既然如此,那就這樣,酒錢麵錢我都付過了,我還會在這小城待最後一晚。”徐煜朝隨後給老人說了下住處,便是起身準備離開。

    生逢亂世要想憑藉一己之力來普度眾生,終究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當然一行人見到那些實在是太過悽慘的人還是會施捨些碎銀子的,但是也只是求個問心無愧的程度。

    少年以後會跟著老人身邊,徐煜朝沒有答應以後便不再跟徐煜朝說話了,和之前相比,現在是根本就不會說一個字,連點頭都不會點,但徐煜朝要他怎麼做他還是會去的。

    愈往前走戰爭的味道就越來越重,在他們來到一座距離邊城不遠的地方時,徐煜朝等人都能明顯聞到一股血腥味在城中飄散著,找個本城人一問這才知道,外面不知道在哪裏來的一萬東越國的大軍,正駐紮在城外不足十里的空地上,之前已經發起過近七次的攻城了。

    雖然城門還沒有被破開,但城裏的百姓都知道,本來守城的三千五百人的軍隊,經過七輪的防守,只剩下了不到千人,而現在站在城牆上的也僅僅只有二千人,其中大半還是從城中緊急徵調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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