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老前輩活得不是很愜意嘛？”徐煜朝面帶譏諷地說道。

    “哎呀，我這一個老頭子，真的說起來也算是善終了，不過還是有些形單影隻了些。”老人搖頭說道。

    徐煜朝掃了眼餘下三人，眼神帶著一絲憂愁地問道：“那你決定好，我就從這等候你的發落了。”

    說罷，又開始大口大口的吃著那碗牛肉麪，很快一碗麪就只剩下一丁點的湯水了。

    老人低頭沉思，一時間拿不定主意，雖然說這次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萬事俱備好不容易請君入甕，若是這次不拿下徐煜朝，以後要再想如此可就是難上加難了。

    一番思量下，老人仍是不說話，徐煜朝也不催，就開始喝著酒罈裡剩下的酒，很快一罈酒下去了，徐煜朝又去拿了一罈過來。

    鐵匠男子也是伸出酒碗，示意他也要喝上一杯，徐煜朝對他笑了笑，給他倒滿了一整碗酒水。

    幾人沒有一人離開，但是徐煜朝和鐵匠二人都是在等著老人做出決定，若是決定以絕後患的話，那就起來拼個魚死網破，大不了同歸於盡，若是老人決定靜觀其變，那還會像以前一樣吃麪聊天，然後興盡而歸。

    種種的可能就看老人怎麼想的了……

    老人獨自喝著一杯又一杯，就是不說話，竟然自己一口氣喝了半斤烈酒後，才微微抬起頭打量著徐煜朝。

    被看得有些發毛的徐煜朝，舉起酒杯道：“老前輩聽說城頭掛屍案了嗎？”

    老人眼睛微微有了些精芒，不過只是一閃而逝，旋即說道：“最近鬧得沸沸揚揚，自然聽說了。”

    “那不知道這案和老前輩有什麼關係沒？”徐煜朝眼神望著老人的雙眼問道。

    老人眼神很是淡然地看著徐煜朝，有些疑惑地問道：“難道說你懷疑那是我乾的？”

    “我怕有人是奔著老前輩你來的。”徐煜朝說完喝著酒，眼神卻始終注視著老人，想要看清楚對方的細微變化。

    只是對方還是一臉沉思，好似一潭深水般根本看不出底細，徐煜朝剛收回目光，就聽見老人回道：“按你的意思講，這群人在城頭掛屍和我會有什麼聯絡呢？”

    “現在雖然是東越和蒼南戰事不斷，但是但凡有點腦子的人的都知道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這句話，而此時的大夏就算是沒有漁翁的心，但是任誰都會這樣想，而此時在這座小城裏的老前輩你，就像是一座荒村小廟裏的一尊純金大佛，相信用不了多久，老前輩你在這小城的訊息就會擺在一張張案桌上。”

    徐煜朝說罷不再多言，有些話，比他年紀大的老人一定能聽得懂的，所以很多話留給老人自己去想清楚就好了，而他只是在等著老人的選擇就好了。

    老人果然想了一會其中的因果，臉上帶著一絲不悅地說道：“真如你所言，那我現在豈不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

    “不至於這麼嚴重，但是相比也差不多少。”徐煜朝滋溜一聲把杯子裡的剩酒喝得一滴不剩後不再多說，而是等著老人說話。

    “那依你，你該當如何？”老人忽然話鋒一轉輕聲問道。

    徐煜朝衝着看過來的老人笑了笑，“要我啊，至少先把身上的藥解了。”

    老人笑著搖搖頭，然後起身去往放酒水的地方，然後抱起一罈酒，開啟酒封以後搖晃了下才是端了過來，沒好氣地說道：“喝了，最多半柱香就恢復了。”

    徐煜朝頓時喜出望外，連忙給自己和蕭婉月幾人都倒滿了，連喝了二杯後纔開始緩緩說道：“若是前輩仍是覺得寶刀未老，那就大大方方地回到廟堂之上，若是實在沒有那操勞的心思了，就乾脆再換個地方，若還是覺得還會被人找到，那就去找座大山，然後在山裏隱居個幾年，等到外面天下已定，再出來遊走人間也不遲。”

    老人想了想，然後氣罵了句臭小子，然後便是拿起酒杯和徐煜朝碰了個杯說道：“小友莫怪，委實是小友身上揹負的氣運太過奇特，要不然我纔不願意失去你這麼個忘年交呢。”

    “前輩，這話說的不對，若你真是憋在心裏，興許我們之間也就到此為止了，這樣更好，又是可以把酒言歡，已經很不錯了。”徐煜朝說罷一飲而盡。

    老人笑了笑，然後繼續解釋道：“如今倒真如小友說的那樣，恐怕這個小城是很難再待下去了，所以這位小傢伙還願意讓他跟著我嗎？”

    徐煜朝轉頭看了眼少年，然後目光看向男子，男子臉上有些猶豫，還不待他說話，少年便是開口說道：“爹你放心，我一定可以照顧好自己的。”

    男子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嗯了一聲，然後拿著滿是打鐵磨出的老繭的手輕輕撫摸著少年的腦袋，少年心裏一陣高興。

    見此事已經解決，徐煜朝再次看向老人，有些好奇問道：“前輩真的不想再去坐鎮朝堂了？”

    老人連連擺手道：“不去操那份心了，聽說現在很亂，烏煙瘴氣的，不過只要我沒死，大夏國的事就是我的事。不過讓我再去老老實實站在人堆裡看著文武百官勾心鬥角太累了，所以還是當個小鬥士多好啊。”

    徐煜朝也是點點頭，然後對著老人問道：“那就去隱居荒野，倒也合適，不過說真的，這次的天下大亂也是我輩眾人建功立業的好時候。”

    “誰說不是呢，要是讓我再年輕個幾十歲，這會早就帶著我大夏國的鐵騎去踏平蒼南與東越，哪裏還會在這裏給你嘮叨這麼久？”老人很是意氣風發地說一下。

    徐煜朝自然連連點頭喝道，不過見到蕭婉月仍是臉上不太熱烈，便是開口問道：“之前還沒有聽老前輩說清楚，我這命究竟有何不同之處。”

    老人捋了捋鬍鬚，故作前輩的問道：“俗話說得好，天機不可洩露，等到以後哪天你再想起來就會明白的。”

    接下來喝光了酒後，徐煜朝等人就離開了麪館，此時外面正黑。

    街道上空空蕩蕩，連個人影都見不到，只有不斷吹過的寒風，讓眾人看著很是蕭瑟。

    二人行走之際，忽然在四周竄出來一群人，少說有二三十個，壯年青年老少婦女都有，個個穿的衣服都是破破爛爛的，有的甚至還只是一件單薄的衣服。

    看著眼前這群人面色不善，都盯著他們在打量，眼神就像自己剛看見城門時一模一樣，完全掩藏不住的飢餓神色。

    突然一個看著已經瘦得皮包骨頭的男子對著七人衝過來，手掌直奔馬不封那最鼓的包袱抓去，後面的人自然不甘示弱，就連孩子也跑向七人中最小的許非。

    轟！

    蕭婉月一道鞭子直接打在了那個男人身上，原本這一鞭子蕭婉月只用了不足二成力氣，卻直接把男子抽倒在地掙扎許久都是沒有起來。

    這一下子起到了殺雞儆猴的作用，後面的人瞬間停住了，一個個又害怕又貪婪地看著他們。

    “這究竟怎麼回事？難道就沒有人管管了嗎？”蕭婉月看著眼前這群亂糟糟的人，頓時罵道。

    徐煜朝仔仔細細打量了下四周，似乎這裏像是專門劃分出來的地方，只有眼前這些難民在此活動。

    “求求你了，能不能給口飯吃！我家孩子這就快堅持不住了！”一個女人抱著懷裏不到三歲的孩子猛然跪在蕭婉月面前，這一下子跟著跪倒了一片。

    蕭婉月眼神可憐地看向徐煜朝，徐煜朝卻無奈地攤攤手，示意真的沒有一點餘糧了。他們也是有半天沒吃東西了，之前覺得可以對付三天的食物，沒想到因為人太多僅僅堅持了二天而已就彈盡糧絕了！

    徐煜朝見到眼前這群難民仍是一臉希望的樣子，只好解下身上的包袱將包袱當著眾人面敞開，只見裡面除了衣服等必須品外，真的是沒有一點吃食，於是眼前這群人又將目光放在馬不封身上。

    七人全部將手上的包袱解開給眾人看，當見到真的沒有任何吃食的時候，這群難民一個個失望地轉身離開了，馬不封也是跌坐在地上，考慮著接下來究竟吃什麼，只有徐煜朝注意到在他們身後還站著一個人不肯離開，這個人乍一看是個青年，亂蓬蓬的頭髮擋住了大半張臉，讓人看得真切。

    “真的沒有吃的。”徐煜朝衝着他說了下，希望他不要再在他們身上浪費時間，只見後者搖了搖頭，伸手指了指地上放著的包袱。

    包袱裡是徐煜朝備著的一套衣服，雖然不是綢緞，但是勝在厚實耐寒。

    原來這個人的意思是想要這身衣服穿，徐煜朝看著對方身上只有一件單薄的小褂，想了想，僅僅拿出一件袍子遞給他。

    青年連忙上前接住徐煜朝遞過來的衣服，帶著濃厚的口音連連道謝，似乎一直很冷，這個人連忙穿好袍子後竟然露出了一絲很是滿足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