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城裏亂
男子看著賭氣不說話的兒子,心裏正醞釀著措辭,可是他哪裏讀過幾本書,搜腸刮肚了一番後還是無話可說。
倒是躺在床上的少年先張口了:“爹,我知道你是爲了我,我不生氣。”
“那就成。”男子臉上頓時露出笑容,呲著泛黃的牙笑著回道。
“爹,這些年我其實不是真的怪你,只是......”
“好了兒子,這些年咱爺倆也算是熬過來了,再等個一倆年,等我回來了,我給你找個媳婦,我這輩子也就沒啥心事了。”男子打斷兒子的話,眼中帶著憧憬的說道。
少年沒有說什麼,只是眼眶似乎有些發紅,本就木訥的男子看到兒子眼中泛起淚光,連忙關心的問道:“咋了兒子?疼是嗎?”
躺在床上不能動彈的少年忽然臉上綻放笑道:“不疼,就是高興。”
“不疼就行,咱爺倆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嘿嘿。”說到這男子都不自覺笑了起來。
少年跟著笑,男子見此時機順勢說道:“那兒子,過幾天爹領你去看看那麪館,要是不合適,爹是不會讓你呆那裏的。”
少年點點頭,男子繼續道:“那你歇著,我出去跟他說下。”
“怎麼樣?這回知足了?”徐煜朝百無聊賴地問道蕭婉月。
蕭婉月白了他一眼,臉上帶著得意地說道:“這是幫你積德,說得跟我得到多大好處似的。”
徐煜朝習慣性地晃著手裏的酒壺,本就不多的酒水發出一陣水聲,他抿了一口才回道:“嗯,積德行善,真好,希望那些死在咱們手裏的那些人不會跳出來罵娘。”
“人活著,先是爲了自己。這年頭,想要積德行善也是需要一定實力的,要不殺那些該殺的人,哪裏有我們現在的行善?”
徐煜朝把酒壺裏的酒喝光後,聳聳肩說道:“不錯,活著不易,管它行善還是做惡,活著就行。”
蕭婉月還想說什麼,見到男子從鋪子裡出來,也就沒再多說。
“已經說好了,等過幾天小兒的傷好些,能下床了,我立刻帶他去麪館那邊。”男子老實地回道。
徐煜朝點點頭,然後回過身對著蕭婉月問道:“你覺得咱們要在這呆幾天為好?”
“傷筋動骨一百天。”
“一百天?”徐煜朝一臉愕然地問道。
“那等個四五天,能帶他去見見那老頭不就行了?”蕭婉月很是隨意地回道。
徐煜朝微微沉吟了一下後說道:“實在不行我去問問老前輩能不能過來一趟。”
“我覺得你最好還是先給他說聲為好,要不然都不確定他願不願意答應。”蕭婉月忽然有些擔憂地說道。
結果只見徐煜朝拍拍胸膛說道:“這個你放心,他不止不會拒絕,反而會感謝我。”
“哼,你說得挺好,但願吧,要不然又是個麻煩事。”蕭婉月一臉不相信地道。
徐煜朝不再多解釋,看著男子問道:“你先回吧,我們商量好了會告訴你的。”
男子點點頭,剛想說些大恩無以為報的話,就被徐煜朝揮揮手打斷了,“少說那些沒影子的話,有本事就做出點東西給我看。”
男子想了想,抱了下拳後,沒再多說就轉身走了。
徐煜朝和蕭婉月同時望著男子的背影,一時間都無話可說,過了片刻後蕭婉月纔是出聲問道:“那找地方住吧?”
徐煜朝吆喝了聲坐穩嘍,輕駕馬車,趕著這小城僅剩的夕陽,悠哉悠哉地找客棧去了。
那邊麪館裡,老御史夫眉頭忽然間跳了一下,老人正磕著花生,於是在口袋裏掏出三枚銅錢隨意地撒在飯桌上,看著倆字一印的三枚銅錢,稀奇道:“中上籤,吉,可在這小城有啥子吉得嘛?”
老人像是剛想起來離開沒多久的倆個外鄉人,一拍腦門道:“難道又有貴客上門?那不錯,我先去準備準備......”
徐煜朝二人隨意找了間不錯的客棧住下,這次遇見的可就是尋常的不能再尋常的人了。
看著徐煜朝二人來歷不俗,本來三錢的房費張口成了六錢。
徐煜朝二人都沒有多說一句,本就是雞毛蒜皮的事,沒必要為此亂了心靜。
幸好掌櫃雖然黑,見人下菜碟,但是房間還是挺不錯的,竟然還有一壺不錯的鐵觀音,這對於蕭婉月而言,冬天最愜意的事也就是捧著杯熱茶慢慢飲著。
徐煜朝要了兩間房,蕭婉月就睡在他的隔壁,不過前者安置妥當後就獨自出門了,蕭婉月知道他幹什麼去,也就沒有多問。
踏著月色,徐煜朝來到了麪館門口,本打算敲門的他發現麪館竟然點著燈開著門,恍悟的他忍不住笑了笑,仍是敲門而入。
“小友,快說說有何好事啊?”正在門旁撥著花生的老人笑呵呵地問道。
徐煜朝先去賬臺邊拎了壇酒才坐到老人身邊,“知道你無聊,給你找了個伴,天資嘛各花入各眼,你自己看著來。”
“喲,還有人願意陪我這個糟老頭子?天資不天資的不重要,別惹是生非就好。”老人剝了顆花生放在嘴裏嚼著說道。
“這個放心,要是沒給你解憂再給你找個麻煩,估計你準會扎個紙人給我,那我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嘛。”徐煜朝伸手抓了把老人剝好的花生,就著酒喝了起來。
“那能待多長時間?十天半個月的可沒啥意思。”老人說著話,手裏繼續剝著花生。
“放心,這一呆至少一年,就怕到時候你嫌煩。”徐煜朝喝了一大口酒,滿足的咂咂嘴道。
老人笑而不語,放下花生後說道:“你確定讓他來我這麪館好?你應該清楚,現在外面還是有那大夏皇帝的暗哨的。”
“沒事,那孩子能活著就得謝天謝地了,怎麼比都比他在那鐵匠鋪來得好。”徐煜朝試探地說道。
“是他啊。”老人微微停頓了下繼續道:“那孩子倒是不錯,不過我很好奇你用啥方法把他弄我這來的?他那護犢子的爹願意?”
徐煜朝哼了一聲,故作無奈地說道:“唉,氣場在這裏,往那一站就同意了,我也沒多說啥。”
老人聽後呵呵一笑,拿起花生繼續剝著,不急不緩地說道:“說得真好,這年輕人吹牛還是那麼青出於藍啊。”
“不信拉倒,我走了。”徐煜朝站起身,拎著酒罈酒準備出去,結果被老人一句話叫住。
“小友,酒二錢,花生算贈的下酒菜,還算厚道吧?”
徐煜朝回過頭,正要喊出賒著二字,就聽見老人先一步說道:“小本買賣,概不賒賬。”
徐煜朝老老實實拿出三錢放在賬臺上,笑呵呵地走了。
前者走後,老人看著賬臺上被摞成一摞的錢,笑著搖頭,臉上盡是笑意。
“這買賣不虧。”老人笑嘻嘻收起來銅錢,惦著手裏的銅錢,興之所至,於是用徐煜朝的銅錢又卜了一卦。
“咦?奇了怪哉!竟然是斬龍之像?不可能。”老人似乎不信邪,收攏起來銅錢又扔了一把。
發現卦象仍然是一樣,不信邪一般連續試了好幾回,結果卦卦相同。
老人呆坐在一旁,心中不斷思量,最後一咬牙,回到了房間,開啟了床底下的破舊牀板,取出來一個盒子。
盒子平淡無奇,甚至邊緣處還有不少磕碰,可老人很是鄭重地開啟盒子,捧出來一本書。
無名無字,這本書纔是老人最重要地寶貝,《王經》!
王經擺放好後,老人硬提一股精氣神閉眼冥思,手掌無聲間放在王經之上,只見那書竟然自己翻了起來,最後半開得停了下來。
老人連忙向書上望去,不由面色一驚,花白的眉頭緊緊皺在一起。
還是屠龍之命!
老人細看之下發生一絲輕咦,徐煜朝身上的屠龍之命又和他之前遇到的截然不同。
屠龍之命,但屠的龍是他從未見過的,不僅是沒見過,甚至可以說聞所未聞。
老人暗道古怪,繼續鑽研起來,徐煜朝哪裏知道這些,心情大好地往客棧走去。
既然老前輩已經點頭同意,那便沒有什麼後顧之憂了,況且老人還收了自己二錢銀子,就算是想反悔都難了。
回到客棧,就只剩下一個守夜的夥計撐著椅背在打瞌睡,徐煜朝本不想打擾,但是看樓上所有燈都黑著,恐怕是蕭婉月專門吩咐掌櫃留門等他,於是輕輕叫醒夥計。
夥計嚇了一跳,估摸著做美夢呢,嘴角還有著哈喇子,連忙擦了一把後說道:“客官你回來了?那我可就關上門了。”
“辛苦了。”徐煜朝笑著回道。
也許從沒聽過感謝,夥計回頭看了一眼徐煜朝,嘿嘿說道:“不打緊,店裏以前也不關門的,只是最近這城裏亂得狠,所以每晚都得早早關門。”
“怎麼個亂法?”徐煜朝好奇問道。
夥計很是謹慎,關上門板後纔回頭說道:“客官是剛來我們這吧?不知道正常,前倆天一個外鄉人死在城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