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婉月輕輕頷首，轉身往外走去，徐煜朝看著他婀娜的背影，張了張嘴，有些話還是沒有說出口。

    本想遞把傘給她，但徐煜朝最後才發現傘早已經讓馬不封給順走了，他看著她冒著風雪往回走，儘管天寒地凍，但是她的眼中滿是幸福的光彩。

    輕掩房門，將風雪擋在門外，不關緊門的後果是屋裏即使是燒著爐火，可仍是冷峭。

    徐煜朝輕輕收攏緊袖口，並沒打算關緊，相比於現在在大雪中漫步的蕭婉月而言，他覺得已經很好了。

    本就是雪天，天黑的也是悄無聲息，到了晚飯時候眾人都是沒有到齊，估計看著大雪天舒舒服服窩在被窩裏纔是最舒服的，馬不封也懶得一個個去叫，自己隨便做了個菜，熱了點酒就將就過去了。

    馬不封正睡的安穩，一聲急促的敲門聲響起，睜著迷糊的眼睛開啟門，發現是穿戴整齊的徐煜朝，當即沒好氣地問道：“幹嘛？餓了？這大冷天的我可不做飯。”

    “我要回大夏了，你就在這裏看著點明朗他們。”徐煜朝走進屋子沒有坐下，站在門口旁對著馬不封說道。

    馬不封揉了揉耳朵，像是聽錯了又問道：“你說什麼？你要走？”

    徐煜朝點點頭，馬不封這才發現徐煜朝身後連包袱都已經背好了，這才明白徐煜朝沒有開玩笑。

    馬不封有些疑惑地問道：“怎麼突然就要走？問完了？你去找倪苳？”

    徐煜朝點點頭，發現馬不封還在看著自己，於是出聲道：“活死人，還在毒門，我必須要去。”

    “行，總得了結，要不然就總是一道坎邁不過去。”馬不封關上門但是忽然好奇回過頭問道：“你就準備這樣一聲不吭的走了？”

    徐煜朝輕嘆一口氣，“我怕要是都坐在一起，我就走不了了。”

    馬不封沒有說話，一邊穿衣服一邊問道：“那蕭婉月知道嗎？”

    “等會就跟她去說一聲，她說要跟我一起走，但是我怕……”

    “怕什麼！你就是個慫包，人丫頭都做到這樣了，你倒好，怕這怕那的，真不像個爺們！”馬不封罵罵咧咧的穿好衣服，起身開啟門，示意徐煜朝一起出去。

    見到徐煜朝無動於衷，馬不封沒好氣地說道：“我陪你一塊去見她，省得你倆又沒話說。”

    聽過馬不封的解釋，徐煜朝跟在馬不封身後，一路上馬不封都在問關於倪苳的事情，徐煜朝把大體情況說了下，之後任馬不封怎麼問當年的事他都沒回答一個字。

    二人敲了敲門結果發現蕭婉月並沒有在房間裡，二人對視了一眼後，徐煜朝悶聲回身走去，馬不封連忙跟上，這一次茫茫大雪淹沒了馬不封的好奇心。

    果然，不遠處蕭婉月正站在一顆枯柳下，呆呆地抬頭望著只剩枝幹的樹埡，同樣是落得滿身是雪，估計再呆上一會就成了名副其實的雪人了。

    “姑奶奶你咋在這裏？”隔了好遠馬不封就開口吆喝道。

    蕭婉月聞聲轉過頭，發現是他們二人，臉瞬間又回了過去，本就趴在她青絲上的一些細雪悄然落在了肩頭。

    馬不封看了眼停在一旁的徐煜朝，擠眉弄眼希望他趕緊上前，如此景色說些有感而發的情話豈不是太應景了？但是徐煜朝卻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眼神遠遠望著那邊的蕭婉月。

    “以前也不見你們倆這樣，這是怎麼了？”馬不封好奇地自言自語著，雪還在下著，一直站在這裏總歸不好，於是馬不封往前走去。

    既然徐煜朝已經沒法了，他只好寄希望於蕭婉月，希望她可以幫徐煜朝說清楚這裏麵的事情，至少不是眼下這樣不辭而別。

    “蕭大小姐，您老這是……”馬不封轉到蕭婉月的面前，發現對方眉毛鼻子上都落滿了雪，嘴唇更是凍得有些乾裂，一副瑟瑟發抖的樣子。

    “傻了？都凍成這樣了不知道回去啊！”馬不封生氣地怒道，他實在搞不懂，最近徐煜朝和蕭婉月這倆人做起事來越來越怪。

    蕭婉月嘴唇微動，但是一張嘴就感覺一股寒氣直撲嘴裏，當即閉上嘴不願意再言語，馬不封無奈地回望了下還站在原地的徐煜朝，伸手拉著蕭婉月就要把她拖回去。

    蕭婉月猛的甩袖，掙脫掉他的手，然後眼神似乎請求般的看向馬不封，後者嘆息一聲，什麼也沒說默默走回徐煜朝的身邊，然後拍拍徐煜朝的肩膀，揹着手離開了。

    茫茫大雪中，只剩下了徐煜朝二人，似乎老天爲了更加應景，更是大方的灑下雪花，本就不小的雪下得更加大了。

    “你……”徐煜朝張嘴說了一個字以後又把話憋了回去，原本他是想問她為什麼要站在這裏，但是轉念一想他就覺得問得有些多餘。

    他心裏清楚為什麼她會在這裏，因為他們就是第一次在柳樹下相識的，那時候倆人還都是孩子。

    那時候最喜歡做的就是和另外倆個小玩伴一塊在柳樹下玩過家家。

    倆男倆女，互相輪流著當對方的新娘和新郞，只是那個時候倆個女孩當徐煜朝的新娘時都會很開心，而當那個鐵閻新娘時，都是一臉悶悶不樂。

    孩子是天真的，心思全部都寫在臉上，現在想想鐵閻那張面如表情的黑臉就是那時候練出來的。

    蕭婉月此時早就轉過身，一雙明亮的眼睛看著徐煜朝，好像見到了太陽一般，連她的眼睛都折射著亮晶晶的光芒。

    徐煜朝一時語塞，不知道說什麼好，更是不敢直視蕭婉月望過來的眼神，不過大雪可是一直在催促著他，猶豫片刻後徐煜朝便是開口說道：“我今天就要走了，去找倪苳，你……”

    “我陪你一起。”蕭婉月連忙說道。

    徐煜朝看著滿臉渴求的蕭婉月，心裏忽然有些心疼眼前這個女人，但是有些事有些話還是不能說，遠方還有倪苳生死未知，他不能也不敢輕易許諾。

    “這裏畢竟是蒼南皇宮，只留著馬老頭一個人我放心不下，你要是留在這裏我會踏實很多。”徐煜朝委婉的說道，不過這也不算是藉口，他確實有這方面的擔憂。

    蕭婉月還想要說些什麼，只是見到徐煜朝眉頭緊皺，抿著嘴唇沒再說什麼，而是轉身看向那棵已經不剩一點搖曳之姿的柳樹。

    徐煜朝等了會，正準備邁開步子離開，一直靜靜看樹的蕭婉月卻出聲回憶道：“我記得那時候院子裡那顆唯一的柳樹算是我們最快樂的地方了。你，我，楊姿和鐵閻，我們四個的樂土。”

    徐煜朝停下腳步，眼中也泛起回憶的目光，微微點頭道：“是啊，那時候那顆柳樹陪著我們一起長大，也不知道現在什麼樣子了。”

    “還是在那裏，只是自從你走後，鐵閻當了旗主，楊姿戰死在外，只有我偶爾有空去那裏看看。”蕭婉月回過身，眼神傷感道。

    “等這次回去我會去的。”徐煜朝想了下又補充道：“你有什麼需要的？我可以捎回來。”

    蕭婉月輕輕搖搖頭，她還是想要和他一起回去，一起回到那棵柳樹下，再和從前一樣坐在老柳樹下談天說地。

    可是徐煜朝不願意啊。

    她失落地把目光轉向一邊，伸手接了一片雪花，可能是站在外面太久了，雪花在手心裏遲遲不肯融化，她就靜靜端著那片雪花等待著。

    等的不是雪花融化，而是等徐煜朝說話。

    “那我就走了，孩子們就麻煩你多照看些，等我回來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徐煜朝轉身就要離開，蕭婉月再也忍不住，一把從身後抱住了徐煜朝。

    徐煜朝低頭看著蕭婉月那雙已經凍得雪白的手死死扣在自己的腰間，他沒有掰開，他能做的也只是靜靜站著，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一下蕭婉月，微微溫暖下她的心。

    眼前的世界很是安靜，只有雪在簌簌下著，地上的積雪也已經沒過靴子了，倆個人相擁在雪中，一個很滿足，一個很愧疚。

    “我……”

    “別說話，求你了，別說話，什麼都不用說，我就抱一會，就一會。”蕭婉月連忙說道，說到最後聲音細弱蚊蠅。

    不一會雪花將二人完全連成了一個整體，遠遠望去根本分不開，不過還是有人發現了他們，正是去而又返的馬不封。

    “喲，你們倆在這幹啥呢？這麼大的雪不回去在這找死啊？”馬不封雖然嘴上不饒人，但是手裏卻多拿著一把傘，伸手將傘扔給了徐煜朝。

    馬不封不多說，撐著傘轉身就走，只是剛走幾步又是踩著雪來到了二人身邊，看著還在一動不動抱著徐煜朝的蕭婉月，拿手指了指想要說些啥，可是憋了半天還是沒有說出來，最後將自己那把傘也是留在了地上，這才一甩袖子離開了。

    “我還是想要跟你一塊回去，不是單純爲了你，而是我想家裏。”蕭婉月終於鬆開了徐煜朝，在徐煜朝身後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