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一過，纔是真正的年，不止是皇宮裏，就是城牆外的那些黎明百姓也各自關上鋪子歇業幾日，即是日子使然，也是想要好好休息休息，圖個好兆頭。

    本來算是鬧事的街道現在很是蕭索，偶爾會有一兩家的鋪子會因為這樣那樣的問題而沒有回家，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於是鋪子半開不開的開著，畢竟那房屋什麼的都是有租金的，回個本也是好的。

    見到路邊上竟然還有著一家專門賣稀奇小玩意的鋪子，許非便是拉拉司聞笛的手，後者當然明白什麼意思，當即領著這個忠心耿耿的弟弟去逛鋪子了。

    至於為什麼說是忠心耿耿，是因為最後她終於問出了小傢伙像個財迷一樣攢銀子的原因了，和自己猜測的差不多，正是公孫明朗。

    至於少年給自己買的那個天鵝金墜，現在都還安靜的躺在她的胸口處，她是喜歡的，喜歡的不是天鵝吊墜，就算是別的什麼圖案的，她同樣會喜歡。

    八人這次是一同出行，反正按照習俗大年初一是不能忙的，只有玩，純粹的玩，這樣纔對得起馬上就要操勞的一年。

    不過總有一群人是沒有這般講究的，那就是商人，原本還看冷冷清清的路上，剛拐了個彎，眼前就又是一片攤販聚集的繁華景象了。

    徐煜朝定睛看去，原來不遠處就是這裏的土地廟，過年狠多過來燒香拜佛的人過來，還有不少求姻緣的小夥姑娘，這等人山人海的時候，商人小販當然不願意放過。

    要說別人過年家裏人不委屈是假的，不過看著大把大把進腰包的銀子，也就不會覺得委屈了，實在不行多買上幾斤大肉好酒也就沒那麼委屈了。

    人間百態，雞有雞道，狗有狗道，要是細細品來，也沒有多少意思，都是爲了活著嘛。

    公孫明朗當然想要陪著司聞笛進去，可是卻被徐煜朝叫住，只好悻悻然的站到徐煜朝身邊，蕭婉月不用說跟在司聞笛和許非的後面，經過上次逛集市的教訓，眾人都是明白這帝都天都城向來是臥虎藏龍，哪怕是一個首飾樓的掌櫃，哪怕是一個街邊販賣瓜果的小販，都有可能不是尋常人。

    說起買瓜果的曹青山，徐煜朝一早趁著有空就讓人去叫他前來，只是曹青山說想要回去山上先拜見師父，所以明天才會再來拜年了。

    徐煜朝看著眼前的許非，語氣中帶著一絲疑惑問道：“為什麼不背劍出來？”

    公孫明朗就知道徐煜朝會問自己，當即低下頭，先擺出認錯的姿態，感覺到徐煜朝仍是看著自己，知道沒法糊弄過去，這纔開口解釋道：“今天是初一，我覺得可以歇一天，就今天一天。”

    “許非今天仍揹着刀。”徐煜朝也算是心細的，找到個司聞笛不在的場合，誰都是從年少那個豆蔻青春過來的，自然知道對於現在的公孫明朗而言，在心愛的人面前有面子是最重要的。

    徐煜朝剛想再說話，而馬不封趕忙拉住了他，對著徐煜朝說道：“行啦，今天是初一，看在我這個老頭子的面子上少說兩句。”

    馬不封見到徐煜朝還要開口趕忙說道：“吃人嘴短，你昨天可是沒少吃，今天你要是敢再說明朗一個字我跟你沒完了哈。”

    說話間公孫明朗抬頭看著不知道為何今天這麼袒護自己的馬不封，卻見到後者正對著自己擠眉弄眼，他當即心領神會，擺出更加謙卑的姿態認錯道：“二叔，我知道錯了，我這就回去背劍，你們稍稍等我一下，我立馬趕回來！”

    看著這一老一少的配合無間，徐煜朝揮揮手，無奈的說道：“行了！今天一天，下不為例，若你總是這樣的話，遲早會被許非超過的。”

    “那就超過唄，又沒外人，我沒意見。”公孫明朗很是調皮地說道。

    結果就見到徐煜朝臉色瞬間一沉，他心裏當即一個咯噔，果然徐煜朝嚴肅地問道：“你要知道，你和許非是不一樣的！，他已經沒了爹孃，但是你爹還活著!還等著你去救他！許非超過你，你開心，那你爹誰救？我們嗎？我們又為什麼要千辛萬苦去救你爹呢？”

    一段話說得公孫明朗真正羞愧的低下了頭，這些天的遊山玩水讓他鬆散了許多，原本壓在心裏的那塊巨石，不知不覺間變得沒那麼重了，變得有的時候都會向沒有了一般。

    就是徐煜朝的當頭棒喝，公孫明朗才忽然發現自己竟然已經變了這麼多，他記得自己跋山涉水找到徐煜朝之前，每一天都是靠著救父的信念撐過一次次的黎明。

    哪怕是找到了徐煜朝之前，他還記得那時候自己都是在不斷的求著徐煜朝教自己武功，但是怎麼到了現在成了這個樣子？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他竟然全無察覺。

    馬不封輕嘆一口氣，拍拍公孫明朗的肩頭，語氣有些沙啞地說道：“不要忘記你肩上的擔子，天將降大任也，必先苦其心志！”

    公孫明朗抬起頭，滿臉淚花的眸子裡還有著有一絲委屈，馬不封搖頭道：“你不要覺得委屈，要知道你現在所有的還是某些人在苦苦祈求的，不要覺得自己多麼不幸或者萬幸，因為事情都是有命數的，大多數時候是由不得人的。”

    一旁的宋山水和許華只是在旁邊聽著，但是宋山水在想著如何用錢去買下那個道家祖符，一邊又在看著

    徐煜朝悄悄睜開眼，這個時候他覺得最是舒服，一行人躺在一起，誰都不說話，就這般靜靜地躺著，也不去想什麼家和國，有的只是這稍縱即逝的晚霞。

    一聲吆喝聲打斷了屋簷幾人的走神，馬不封身上圍著廚布，一手拿勺一手拿菜刀，仰頭喊道：“開飯了開飯了，下來吃飯了。”

    眾人各自伸了伸懶腰，揹着夕陽一起跳下了屋簷，準備迎接新的一年。

    桌子上已經擺滿了大大小小近十幾樣菜，肉就不用說了，竟然還有很多比較稀奇好玩的菜品，像是那土豆絲拼成的鳳凰，又比如那一個個的茄子上彷彿花瓣開放的蒜瓣，總之琳琅滿目，讓徐煜朝等人大開眼界。

    “沒想到啊，馬爺爺！你還有這一手。”公孫明朗嘖嘖稱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