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顧夫人說她要練字，還要下棋，所以打發一眾孩子們都回了自個兒的院子。

    彼時，夜色漸深，月色正濃。

    路過醉春園，雲歌見園中有幾樹木蘭花開得正好。她想著月下賞花別有一番意趣，便邀了二少夫人舒意晚，姑嫂二人在蘭亭中品茶閒話，聽花開花落，看雲捲雲舒。

    過了小半個時辰，二少爺顧雲凜親自來蘭亭接走舒意晚，又派了心腹一路護送雲歌回去。

    雲歌回到漪蘭院，沐浴梳洗後，換了一身鵝黃色的素紗長裙，外罩一件玉白色鮫綃長衫。一頭烏髮隨意地用一支白玉梨花簪鬆鬆挽就，洗盡鉛華，清麗無雙。

    閒來無事，雲歌半倚在藤椅上，翻開午後未曾讀完的那一篇《孫子兵法》。

    “故知勝有五：知可以戰與不可以戰者勝；識眾寡之用者勝；上下同欲者勝；以……”

    “小姐！你就別看了！”

    雲歌正看得入神，青蘿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她的身後。

    她一把搶過了雲歌手裏的書卷，藏在背後，仰起頭，嬌聲道：“三少爺沒回來的時候，你日日都惦記著！要不是老爺和夫人攔著，你早就一個人跑去寧南郡了！”

    青蘿搶走了雲歌的書，雲歌也不惱。她索性轉了轉身子，整個人都躺在藤椅上，看著青蘿急得跳腳卻又毫無辦法的樣子，笑得眉眼彎彎。

    “如今，三少爺終於回來了。你倒好，一個人躲在院子裡看書不肯出來！”青蘿習慣性地看一眼窗外，確定沒有任何異常後，這才彎下身子湊到雲歌耳邊，低聲道：“小姐前幾天不是還說，暗衛傳遞的訊息太簡單了，有些事情你想當面問一問三少爺麼？”

    “不急，”雲歌淺淺一笑：“爹爹每天晚上都要陪孃親下一局棋，這會兒估計纔剛脫身呢！”

    青蘿不解，眉頭微蹙：“小姐去見三少爺，和老爺有什麼關係啊？”

    雲歌的目光落在青蘿身後不遠處的那個海棠花架上，這是今日紅荇把那瓶美人桃送去漱玉軒以後，顧雲廷特意派人送過來的“回禮”。

    也不知顧雲廷究竟用了什麼方法，那樣柔嫩的垂絲海棠，離了花枝，攀緣在桃木花架上，竟還能如新生般嬌豔無雙。

    “今日，大嫂說的那些話你也聽到了，大嫂的心思雖不深，卻也難測。這麼多年，即便聰慧如三哥，也沒能看明白大嫂多年處心積慮的用意究竟何在。”

    青蘿聽得似懂非懂。不過，她也能感覺得出來，無論是老爺、夫人，還是幾位少爺和小姐，他們沒有人把長公主當成一家人。

    就連尚未及笄的小姐，也因此而養成了事事謹慎、處處提防的習慣。

    “也許你會覺得，我和三哥未免也太小心了些。可是，青蘿，你知道麼，有多少家族在一昔之間四散凋零？又有多少人身居高位卻因一著不慎而跌入深淵？”雲歌握住青蘿的手，神色動容：“一朝入局，便是身不由己、不得不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