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垂柳闌干盡日風6
如今,他又在議親了,滿屋子的名門貴女任由他選擇。可她卻因為曾經與他有過婚約而無人敢娶。若論身份,普天之下,能娶她的人,寥寥無幾。
他不是像旁人所說的那般,任由父皇把鸞兒表妹從他身邊奪走,而毫無反應。他不是沒有反抗過,他也曾經反抗過的。
可是,反抗了又有什麼用呢?反抗的結果,不過是父皇雷霆之怒過後,罰他去奉先殿跪了三日三夜。而母后爲了替他求情,在宣室殿也跪了三日三夜。
從奉先殿回來的那天早上,母妃語重心長地對他說,父皇很不喜歡鸞兒表妹,縱然他再如何喜歡她,也不可能娶她為妻。
母妃說,若是個尋常女子,正妃做不得,做個側妃還是可以的。可若是鸞兒表妹,就憑著父皇那一句“此女容色妖異,恐有禍國之相”的定論,只怕她連康王府的大門也進不去,更遑論做他的妃子。
母妃說,這都是命。
是了,這都是命,是聖命。聖命難違,父皇不喜歡的人,憑他再喜歡,又有什麼用?
母妃說,讓他忘了鸞兒表妹,另覓佳偶。
可是,忘不掉的,他怎麼可能忘掉呢?
每每想起她,想起她眉眼間清清淡淡的笑,想起她曾跟在他身後一聲一聲地喚他“珩哥哥”,想起她每每看見他時眼中流淌著的歡欣雀躍的笑,他的心中便覺苦澀難言。
承諾了要娶她的人,是他。背棄了諾言、捨棄了她的人,還是他。
那天,母妃對他說了很多話。時隔太久,大多他都已經忘記了。可是唯有那一句,他一直都牢牢地記在心裏,從來都沒有忘記過。
母妃說,一個人只有手握權力,才能保護他想要保護的人。
這樣的話,母妃以前也曾對他說過很多次,可他從未真正放在心上過。唯有這一次,母妃看似是在無意間淡淡地提了一句,可他聽過之後,卻如當頭棒喝般,霎時間從夢中清醒。
如果,他是說如果。如果說,他能早一日明白這樣的道理,早一日懂得手握權力的重要性,那麼,鸞兒表妹是不是就不用受此羞辱,至今前途未卜。
可惜,沒有如果。
自那天起,他開始有意無意地結交朝臣,拉攏屬於自己的勢力。可是,大哥入主東宮多年,有朝臣擁護,還有百姓愛護,地位穩固如山。在這樣一位文韜武略、民心所向的太子殿下面前,想要擁有屬於自己的權力和勢力,簡直難如登天。
況且,縱然他想要追逐權力,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他也實在不願與自幼親厚的大哥為敵。
正當他一籌莫展之際,王府長史宋書青為他支了一招,建議他效仿當年還是太子的父皇,南下游歷,結交江湖勢力。
他想了想,如今朝局穩固,而他在朝中根基薄弱,南下,似乎是個不錯的辦法。
好在父皇一向開明,甚少限制兒女們的出行自由,聽聞他有意去江南,非但沒有阻攔,反而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