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沈丘那樣對鬼神之說深信不疑的人，人群裡一抓一大把，他這個不相信的纔是異類了，最近又發生過那麼詭異的事情。

    然而今年棉花貴，兩斤就花了半錢銀子，讓君楓青也忍不住心疼，看阿楹的眼神變得不好起來，看來這狗是真不好養，不僅能吃，還比人會享受。

    蘇雪楹難得得了好處，尾巴都快翹上天，哪還注意到君楓青的神情，昂首跑在前邊，跑出去挺遠才發現君楓青沒跟上來，她齜牙跑回來，看見君楓青正在街口，哪裏擠著一群人，也不知道里頭有什麼。

    這傢伙，竟然也不叫她。蘇雪楹不滿的從人群中擠進去，引得正圍觀的眾人抱怨的抱怨咒罵的咒罵，好容易到了君楓青身邊纔看清楚被眾人圍在中間的是個賣碗碟瓷器的，一溜水兒的擺開，在日頭底下白的晃人眼。

    但看清楚的同時，蘇雪楹也忍不住撇嘴，這些碗碟一個個白亮光滑如美人肌，上頭的紅花綠葉更是栩栩如生，就連福祿壽喜這幾個字都燒得錚亮，惹人喜歡得很。

    是很好的東西，可他來錯地方了啊，蘇雪楹看了眼坐在那一堆碗碟後邊的粗衣男人，只見他臉上鬍子胡亂生長著，眼窩深深的陷進去，顴骨凸出顯得消瘦憔悴，反正看著就不大正常，難怪這麼多人圍觀也沒人上去問問。

    蘇雪楹也更加懷疑他的腦子是不是有問題，這窮鄉僻壤的誰有錢買這麼好的東西？君楓青家裏算是不錯的了，時常有肉吃，可用的碗也還是土窯裡燒製出來的土碗，這些東西起碼該拿到縣城裏頭去賣吧，有門路的話，拿到郡城裏去自然是最好的，以蘇雪楹閱過多年瓷器的眼光來看，這些碗碟是真燒得不錯。

    還有這傢伙是怎麼回事？家裏的碗又沒壞，湊這裏來看什麼熱鬧？看見這麼奇怪的人還不知道繞道走，真以為運氣好就可以爲所欲爲？運氣好也是會死的。

    蘇雪楹咬著君楓青的衣裳，把他往外頭拽，沒事湊什麼熱鬧，當心把小命給湊沒了！

    “這個碗怎麼賣？”然而剛咬到他的衣裳，君楓青就開口問道，蘇雪楹嚇得鬆了嘴，眼睜睜看著他從自己嘴邊溜過，上前去從那一溜兒碗碟中拿了個大海碗，那碗通體雪白，碗沿一圈卻染上了層淡淡的紅色，像極了先前沈月嬌穿的那身粉色羅裙。

    “十文錢。”男人抬頭答道，聲音嘶啞得就像是被煙熏火燎過，如果不是他同時伸出五根手指頭比劃了下，蘇雪楹都不能確定他說的究竟是多少。

    但那隻手，蘇雪楹下意識的退了步，齜牙盯著他，那隻手極瘦也極白，說是皮包骨頭都有點兒不大準確，因為皮包骨頭好歹攤平了看不見關節輪廓，可他，看上去更像是在骨頭上覆了一層薄膜。

    而且那面板白得，就算是養在深閨裡頭自小就各種美白保養的姑娘，也比不上，更何況他一個挑著瓷器到處販賣的男人。

    這傢伙絕對不正常！

    蘇雪楹肯定，但對方也沒有做什麼，在這兒半天了連吆喝招徠客人也沒有，看見客人來他也沒有起身介紹，只說了個價錢，等君楓青掏出十文錢，他也沒有接，而是拿了只小碗放在前面。

    君楓青把錢放在小碗裡，轉頭看見緊張不已的阿楹，伸手拍了下她的腦袋：“走了。”

    蘇雪楹皺眉，看了眼小碗裡區區幾個銅板，扭頭跟著君楓青從人群裡擠出來，只聽見方纔還只是圍觀的眾人紛紛問起了價錢，看來是那人長得不太正常，讓人不敢上去詢問，現在有人開了頭，第二做起來就簡單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