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吧。”蘇雪楹說道，這是她的聲音比之前大了一些，如果和她比鄰而坐，除非是聾子，不然就一定能聽見，自然躲在茶壺裏的君楓青聽得一清二楚。

    他這才確定，蘇雪楹是真的發現自己了，但也暗暗心驚，以她的性子，真發現了自己怎麼還會這麼平靜，甚至，還想出辦法來捉弄自己。

    不必說，這把辣椒粉肯定是她利用法術從別處偷來的，剛剛她站在窗戶邊上，分明就是爲了尋機會去弄辣椒粉來折騰他。

    但不管怎麼說，都是被她發現了，君楓青好容易止住噴嚏，不得不從茶壺裏爬出來，神情之中不禁多了一絲尷尬，誠然兩人淵源甚深，但有些事，正是因為雙方太熟悉了，才覺得尷尬。

    蘇雪楹倒覺得有什麼尷尬的，只是看著君楓青，甚至還很是好心的幫他把頭髮上的茶葉沫兒摘了下來，只是她身量不及君楓青高，須踮起腳才能拿到那片茶葉。

    她踮起腳，那張平靜的臉就離他更近，君楓青下意識的低頭，但她已經收回手，臉上依舊平靜，就好像她什麼也不曾做過，又好像她只是做了件很普通的事，並不需要露出多餘的表情。

    這樣的蘇雪楹讓君楓青感覺到很陌生，以前她看見他，即便努力剋制，即便假裝平靜鎮定，她心底最深處散發出來的憤怒怨恨恐懼，甚至期待歡喜，都無法真正藏住，更遑論像現在這樣，平靜的好像完全把他當成了陌生人。

    不，她的平靜更像是把他當作無物。

    君楓青暗暗皺起眉頭，他發現自己越來越看不明白她在想什麼，不明白他為什麼把自己叫出來，卻有一副當自己不存在的樣子。

    難道輪迴真的把她變成了另外一副模樣？還是說這無數年來的痛苦讓她變成了另一個人。

    蘇雪楹看見他皺眉，也皺了下眉頭：“上古時候的老神仙，什麼時候喜歡躲在後輩房中行偷窺之事？”

    君楓青一聽見她開口就覺得不妙，果然，那聲老神仙把他噎得差點兒吐血，偏又不能說她錯了，他已經尋回真身，不再是那個懵懂的少年，而是上古時候的澹臺帝君。

    就這樣生生被她叫老了許多，更被她隔出了輩分來，君楓青更是暗惱，這丫頭就是仗著她如今不記得前塵往事，即便她是和他同時代的老神仙，如今真身未復，依舊只能算是一個後輩。

    若是平時，身為後輩自然吃虧一些，但眼下情形，還是後輩得優勢些，而更讓君楓青無言以對想要吐血的就是蘇雪楹口中的偷窺之事，雖然從蘇雪楹住進這間房，他就留了絲神魂在這個茶壺裏，留意著她的動靜，但他摸著良心說，確實沒偷窺過她什麼，至多就是趁她放鬆警惕走神的時候偷溜出來看她眼。

    但這事君楓青現下是萬不敢挑明的，甚至他暗暗祈禱蘇雪楹沒有想到這一茬，不然他先前說的謊就要被徹底識破了。

    想到謊言會被識破，君楓青就覺得有些心驚肉跳，以蘇雪楹的性子，一旦發現他做了那麼多的小動作，還都對她說的話，只怕以後都寧願窩在青丘國裡，也不願意看見他。

    因此，哪怕心底鬱悶想要辯解，君楓青也沒有做聲，像是預設了蘇雪楹的話，畢竟從目前來看，她更像是在嘲笑諷刺他，並沒有要因為這件事跟他生氣的意思，儘管她臉上看不到絲毫嘲笑之意，但如果他開口了，說多錯多，凡人活個十幾年都能明白的道理，他活了不知道多少年，怎麼會不明白。

    只是，君楓青想要沉默是金，蘇雪楹卻並不準備給他這樣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