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幫兩個人？”蘇雪楹覺得好笑，坐在水邊看著腳下的倒影，“我以前也覺得只是幫兩個人。”後來她被活活燒死，儘管帶頭燒死她的是君楓青，是屬命中註定，可也讓她見識到人之醜陋。

    “小白白，你知道嗎，今日我若是答應給她糧食，不用等到明日，這個村子裏的人就都會知道，屆時他們都會來向我要糧食，我若是不給，便是戲弄人心的妖魔，他們母子就是與妖魔勾結，只會死得更悽慘，我若是給了，這個村子裏人就會越來越多，就會把那些兵匪引來。”蘇雪楹輕聲說道，無論是哪種結果，她曾經都遇見過。

    儘管那其中會人替她辯解，但絕大部分，即使受過她的恩惠，也不會幫她說半句話，都只是冷眼旁觀，看著她死，沒有拍手稱快，已經是對她最好的回報。

    她知道這其中有些地方是自己做得不夠好，比如沒有在幫人之前，先將那些難民分化，比如不該讓他們吃得太飽，一天給一碗清粥讓他們不餓死就足夠了，這樣也不會有力氣闖進她家裏來，再比如沒有趁早殺兩個人警告其他人……

    可事情都過去了，再考慮這些也沒什麼意義，唯一的作用不過是說服自己冷眼旁觀罷了，既然做善事要像爭權奪利一樣費盡心機事事考慮周全，既然她早就放棄了爭權奪利這種事，善事自然也該放棄了。

    最多在他們自己能辦到的範圍內，給他們出出主意。

    白欣欣聽蘇雪楹說完，眉頭緊緊的皺到了一起，額上光滑的絨毛都炸了，看著蘇雪楹欲言又止，她一直跟著蘇旭也，如果這次不是被蘇旭也支使來跟著蘇雪楹，她是不會在人間逗留這麼久的，因此她的確不曾見識過人間的亂世，但她從書上看到過，人間災荒戰亂時，易子而食這樣的事遍地都是。

    她知道人壞起來能壞到什麼程度，也知道蘇雪楹說得有道理，但看著那個可憐的婦人，她在老樹下跪了那麼久，是那樣的虔誠，她應該不會那麼壞纔對，只是偷偷分一些糧食給她，她不久前才被人霸佔了田地，不會那麼傻再暴.露自己有存糧的事，應該也不會把她們說出來纔是。

    幫人的理由在心裏閃過了一個又一個，但看著蘇雪楹，白欣欣卻一個也說出口，她知道無論自己怎麼說，公主都不會同意的，公主決定的事，殿下也改變不了，更何況是她。

    但讓一個凡人割自己的肉去喂孩子，終究是太殘忍了。

    白欣欣暗暗嘆氣，蘇雪楹半合着眼盯著腳下，唇間輕啟哼著莫名的曲調，心思卻難定下來，她發現自從激起那些記憶後，她的心就很難靜下來，很難像過去千年裡那樣，與人隨意說笑，就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分明今天只是想出來逛逛，想要遣散那股不安，卻把自己鬧得更加不安了。

    不知道去山裏會不會好一點？

    驀然想到這個可能，蘇雪楹苦笑了下，她活過太多世，算上這輩子，連神仙都做過了，可以說是人世間能發生的事她都經歷過，心思不定，無論走到哪裏，她都會看見和自己過去相似的事，都會由此想到過去，都會更加心生不安。

    躲到哪裏去都沒用啊。

    “回去吧。”蘇雪楹低聲說道，白欣欣咕了聲，撲著翅膀飛出去，卻不防河對岸倏的飛來的東西，來勢不差，直衝著她翅膀來，她若是隻凡鳥，這一下只怕就要被打廢了，幸好她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