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說著，看見停在蘇雪楹肩上的鴿子：“這是客人養的？”

    蘇雪楹點頭笑道：“平日裏野慣了，可難得看見她，不過是幾個小娃娃，店家不用這麼抱歉，我們也該走了。”這裏離青丘國近，不過百餘里地，姜國可就遠著了，她得趁早走纔是。

    “客人用過早飯再走吧，廚房裏已經做好了，蒸的包子，還有熱水……”店家陪著笑說道，蘇雪楹卻沒興趣聽他說這些，徑直穿過走廊到樓下。

    “房錢留在桌上了。”蘇雪楹說道，離開客棧出了這個不大的小鎮，就往姜國去。

    她原本沒有準備這麼急著去姜國的，已經過去百年，那裏肯定什麼也不剩下了，去了也見不著什麼，再說她早已經習慣物是人非的境況，並不會刻意去緬懷什麼，但昨晚和親孃說的話讓她突然介意起來，卻又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介意什麼，只是很想過去看看。

    深知這個世界的規則，蘇雪楹並沒有抗拒自己內心的想法，實際上能夠隨心而行，也算是一件難得的幸事，並沒有什麼值得抗拒的。

    人間百年變化很大，一路行過去，蘇雪楹看見不少地方易主江山變換，只是戰火還未燒到南部去，昨夜她歇息的那裏還維持平靜祥和，不過應該也用不了多久就會燒過去了，她們今早看見的那個小娃娃，應該就是衝着這紛爭戰亂來的。

    戰事一起，最受苦的還是那些平民百姓，越往北方，一路上所見到的逃難的人就越多，等蘇雪楹尋到百年前的鎮上時，發現這裏的房屋大半都已經被燒燬，殘壁斷垣中還散發著某種燒焦的臭味兒，至於人，是一個也尋不到了。

    蘇雪楹對這副情形到沒有特別的感觸的，比這更慘烈的屠殺她都見過，這算不得什麼，只是嘆口氣就上山去了。

    山腰上百年前她所熟悉的一切果然都已經不在了，趁著晴日，能從山腰上看見的那幾個村子也只剩下殘骸，證明它們確實存在過，受到傷害最小的反而是那些老樹。

    “咕咕。”

    落在她肩頭的白欣欣叫了兩聲，翅膀一抖，把白鏡和白芍這兩個小東西抖了出來。

    蘇雪楹伸手接住這兩個小東西，看他們拍著胸口一臉驚魂未定的模樣，有些好笑的搖頭：“先去山神廟裏看看吧。”

    “公主，這附近都沒有活人了，山神廟還會在嗎？”白鏡大聲問道，他可是聽說過的，人間打起仗來纔不管什麼神仙不神仙的，就跟殺紅眼的野獸一樣，會把能看見的都破壞掉。

    “就算山神廟不在了，山神也還會在的，山神又不是隻管山裏凡人。”蘇雪楹笑道，白鏡的擔心不無道理，這些凡人打起仗來，別說是區區一座山神廟，寺廟道觀都能給一把火燒乾淨了，不過她又不是準備去山神廟借住，山神廟在不在都無妨。

    白鏡哦了聲，和白芍爬到蘇雪楹另一邊肩膀上，跟著她一塊去山神廟。

    果不其然，鎮子村子都被燒乾淨了，山神廟也沒有例外，甚至山神廟比鎮子還狼狽一些，鎮子村子好歹還能看出來幾分原本的模樣，這山神廟——

    蘇雪楹看著只剩下一片黑漆漆的焦炭的地方，連地上的土都燒出來幾道黑漆漆的口子，她嘆口氣對白欣欣道：“有沒有帶安息香出來？”

    安息香是用來超度亡魂的，這座不大的山神廟裏，死的人太多了，被燒死的亡魂被困在這片焦黑之地，如果沒有外力作用，只怕他們就算的等到魂飛魄散也脫離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