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雪楹垂眸抿唇，手指下意識的收緊又鬆開，她自然知道百年前的事九重天必定會追究，雖說她是被騙過去的，更被打得神魂離體墜入人間，可不管怎麼說，她都攪渾了九重天的計劃，讓那魔頭得以脫身，此後經年，人間更遭受不小災禍，這些罪過都有她的一份在裡頭。

    九重天會看在青丘國的面子上從輕處罰，卻絕不會不追究，可她回來百年，九重天並未派人來，蘇雪楹心裏明白，必定是青丘國付出了某種代價，才讓九重天沒有找上她。

    而這個代價，蘇雪楹咬唇：“是二哥替我受了是不是？”

    蘇卿點頭，蘇雪楹怔了怔，抱著膝蓋望著下邊想笑，卻笑不出來，她知道九重天的刑罰，若是輕了，他們大可以用別的代替，既然要蘇旭也去替她，必定是不輕的，起碼也該是雷法加身。

    二哥他應該是被戴上了血枷一類的東西吧，若不然白欣欣不會說他好重，也不會輕易被她那麼一點兒藥就給藥倒了。

    他們一直都瞞著她，現在卻告訴她，想到蘇卿的目的，蘇雪楹勉強扯出來一絲苦笑：“母后你自從地府知道我的事，就一直在算計我。”她沒有再問，而是確定，到現在如果她還不能確定，她就真是個傻子了。

    只是這種算計，蘇雪楹雖然討厭這種什麼都不知道的感覺，卻厭惡不起來他們，她……

    蘇雪楹抿唇，輕聲道：“母后你覺得，澤蕪仙君和在西崑崙留下遺蹟的那位，會是什麼關係？”她說完頓了下，聲音變得更低，“他們會是親友這樣的關係，還是仇敵？”

    她一直覺得澤蕪仙君和君楓青是一夥的，甚至將昆吾君也歸入其中，可方纔聽了蘇卿的話，那種明明覺得他們很討厭，實際卻厭惡不起來的感覺，讓她驀然有了個近乎荒唐的想法，澤蕪仙君和君楓青是仇敵也說不準，畢竟她對君楓青和澤蕪仙君的厭惡咋看起來是一樣的，但仔細想來卻並不是完全一樣。

    雖然她對君楓青的厭惡也很像是面對天敵時產生的厭惡，但她對君楓青並沒有非要動手的衝動，對澤蕪仙君卻有這種衝動，如果說她是因為被君楓青殺了太多次，早已經失去跟他作對的勇氣，那澤蕪仙君的威名同樣不小，按理就算有想揍他的衝動也應該不會很重，完全能剋制，可她當時卻急著躲遠些。

    她是在厭惡君楓青的仇敵嗎？

    這個揣測讓蘇雪楹覺得自己根本就是在臆想，如果她是在厭惡君楓青的仇敵，那最該被自己厭惡的不就是她自己？難不成君楓青生生世世都要殺她，他們還能是朋友？

    可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她現在面對的許多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她完全不必再有任何擔心，甚至心底會多出幾分慶幸。

    這樣看起來更像是自己的臆想了。

    蘇雪楹抿緊唇，等著蘇卿回答自己，如果旁人也覺得這是臆想，那她就真的是在臆想了吧。

    而此時蘇卿皺緊眉頭，看著蘇雪楹的眼神裡多了幾分遲疑和吃驚，相信無論是誰知道了她和君楓青的糾葛，都會下意識的認為他們是仇敵，有著很深仇怨的仇敵，若不然怎麼會在輪迴中都不記得過去發生了什麼，還一遍又一遍的殺死她。

    只怕滅族殺身之仇也不過如此了。

    蘇卿一開始也不例外，把君楓青當成了蘇雪楹的仇人看待，他們從一開始就在想如何化解仇恨，因此他們需要蘇雪楹信任自己，畢竟這件事無論他們怎麼計劃，都需要蘇雪楹願意才行，可現在聽蘇雪楹問起，蘇卿才發覺出不對勁來，其實生生世世都會殺死對方的，不一定就是仇敵，仇敵也不一定就要生生世世殺死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