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裏的宮殿還是一樣的死寂，如今座上的人，已經不是先前那個可以同自己一道談笑風生的翌王了，他是王，是君主。

    君墨染的態度自然不比先前，客氣了不止一點，拱手俯身行了大禮，之後才恭謹的侍立一旁，等他發話。

    直到處理完案頭那一沓厚厚的奏章後，楚千闌像是纔想起殿內還站著一個君墨染，語有歉意道：“近些日子要處理的瑣事實在有些繁多，叫墨兄久等了。”

    被王上喊“墨兄”，君墨染身上泛起一陣雞皮疙瘩，他可沒忘之前楚千闌在自己面前如何親厚的喊楚秦雲王弟，之後便毫不猶豫的在他親愛的王弟背後捅了一刀，取了他的性命。

    拱手行了一禮，君墨染語氣疏離淡漠的答話：“王上……在下只一介黔首，不敢與王上兄弟相稱。”

    這話裡的意思很明顯——我們是真的不怎麼熟，你不用一口一個墨兄，顯得我們之間有多親厚似的，瘮的慌……

    楚千闌也不蠢，微不可察的蹙下眉頭，不過語氣依舊客氣，“墨兄玩笑了，本王能有今日，可少不了坊主和墨兄你的助力，別說是一個稱呼了，就是封臣做宰亦是應當，墨兄又何必如此疏離。”

    嘖嘖……這番話，他之前應該也同千機聖女說過吧，如今千機聖女是何下場，自己又非眼盲沒有看到，君墨染不動聲色的袖袖手，將話題帶過去，“不知王上著急召見，可是有什麼大事？”

    既來了，還是直奔主題的好，這樣饒舌賣關子，著實無趣。

    看他主動提起，楚千闌亦是滿意，與聰明人打交道，總是能省下不少麻煩。

    楚千闌招了招手，一旁的宦臣近前扶著他起身，緩步踱到君墨染面前，抬手重重拍在他的肩上：“先前助我拿下這王位時，鍛青坊不僅折損了許多人手，如今在這王城甚至連一片立身之所都沒有了，今日找你來，就是想問問，本王應該如何獎勵鍛青坊，墨兄想要什麼，但說無妨。”

    果然……已經開始試探了麼

    。

    朝後退了一步，君墨染拱手回話：“本應早些回稟王上的，只是近來被一些瑣事絆住了，既勞煩王上問起，在下便直言不諱了。”

    楚千闌點點頭，“墨兄直言便可，無需拘謹。”

    君墨染俯身跪下，“王上，此番鍛青坊的確元氣大傷，縱然挽……縱然坊主已經費了許多心力打理，但若要恢復如初，怕不是一日之功所能達，是以，坊主決定遷出王城。

    ”

    稍稍頓了頓，君墨染繼續道：“加之如今沒了人手，先前的生意亦是做不成了，所以坊主打算，去投奔她在南邊的親族。”

    現場扯謊的君墨染一點兒慌張神色都沒有，一番鬼話說完自己險些都信了，此時他俯著身子，左右楚千闌看不清他究竟是何神色，一時也辨不清是真是假。

    聞此言後，楚千闌麵微慍，“……這，鍛青坊在王城立身已逾百年，此番不過是折了一些人手罷了，如何就要遷離王城了？何況之前墨兄不也說過，鍛青坊是你恩師傳到穆姑娘手中的，墨兄當真捨得這般輕易捨棄麼？”

    不過是折了一些人手……

    說的倒是蠻輕巧，你可知道那些人偶做起來有多耗力？

    雖然心中略有不忿，不過說話時君墨染語氣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之狀，“如王上所說，鍛青坊走到今日，乃是幾代師祖費勁心裏經營之果，如今師傅和師祖們留下的人手資料丟失大半，要想在一朝一夕恢復元氣實在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