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會兒，艾雅纔再次開了口：“趙一，對不起。這一切都怪我，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幫助你的。我不會讓你在這裏麵永遠的呆著。你還有你的生活。如果不是我帶你見到我父親，也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趙一微笑著，不過看起來有些無奈：“這也不能怪你。畢竟不是你造成了。當然，我也能理解博士。”

    “不，我覺得他已經過於瘋狂了。他這樣既害了你，也害了自己。”艾雅說，“我會想辦法的。趙一，你要先跟我們一起回去嗎？”

    “當然，不然我也沒有地方可去。”趙一說著，站了起來。跟著艾雅一起回到了那座藍色的房子。在路上，艾雅給博士發了一條資訊，告訴他已經找到了趙一。他們回到房子裡的時候，博士已經在那裏等著了。

    “趙一。”艾博士叫了一聲趙一的名字，他的表情看起來似乎很親切，但是趙一沒有從他的臉上看出有任何的歉疚之類的表情。這讓趙一心裏的怒火忍不住往上涌，但是他還是強行壓制住了自己的怒氣。畢竟目前的狀況並不能讓他和艾博士鬧翻。他還想從艾博士那裏獲得足夠的資訊，看看怎麼能讓自己脫困。

    趙一的臉抽了兩下，聲音還是略有些顫抖：“艾博士，我可被你害慘了。”

    “這是害你嗎？難道你不覺得脫離那個皮囊纔是最好的人生。想想，對於人來說，最重要的是什麼，是那具和動物並沒有什麼本質區別的肉體嗎？當然不是。人的本質就是他的思想。所以長久地儲存我們的思想，纔是讓人獲得永恆的方法。至於肉體，根本是無足輕重的東西。”艾博士笑著，他的眼睛雖然朝著趙一的方向。不過趙一感覺到他並沒有看著自己。

    “總有一天你會明白這個道理。”艾博士繼續說道，“而到那個時候，你就會感謝我。是我讓你得到了永恆的生命。”

    趙一輕蔑地笑了笑，說：“如果真如你說的，為什麼你到現在還保持著身體，不把自己變成這樣。”

    “還沒有到時機。我當然會這樣做，但是這個技術還得有人操作。不過很快就不需要了。到時候會有一套全自動的系統來完成這個操作。到那個時候，我也會捨棄這具肉體，在數字的世界獲得永恆。”

    艾博士眼睛明亮，眼神堅毅，雖然有點歇斯底里，但是他的神態標明他確實不是說說而已。趙一覺得艾博士一定會這麼幹。

    他們說話的時候，艾雅一直在旁邊看著，他也覺得自己的父親似乎是完全魔怔了。

    這是趙一在虛擬世界裏所過的第一天。他只是想著自己要怎麼樣才能脫離困境。還沒來得及想其它的。他不願意想如果自己沒有辦法復原，自己的家人朋友，還有衛小斕會怎麼樣。或許朋友們會傷心幾天，然後就慢慢淡忘了自己。衛小斕可能難過的時間會更久一些，但是也總會忘記。趙一也希望他能夠忘記。自己的父母或許會長時間的記住他，但是時間總會沖淡一切。

    “沒有什麼能夠永恆。”

    趙一這麼想著。

    記憶不過是寫在石頭上的字，那怕最深刻的記憶也不過就是雕刻上去的字，在一段時間後，就會慢慢淡化。就是石頭本身，也會被時間慢慢消解。更遑論石頭上的字了。

    不過這樣或許更好。不需要有人為我難過，特別是我最親近的人。

    不過現在還沒有到悲觀的時候。如果找到了方法，那就能夠從這裏逃出去。

    趙一想來想去，覺得解鈴還須繫鈴人。既然這件事是艾博士搞出來的，那麼能解決的人自然也就只有他了。只是雖然他有轉移人的意識的技術，但是卻不知道這是不是一個可逆的過程。不過話又說回來，哪怕他現在還沒有這個技術，但是隻有他知道原理，要想搞出來這個技術的話，還是得依靠他現在的技術才能研究出來。

    怎麼樣才能讓艾博士回心轉意呢？艾博士因為怕自己的愛女孤單，所以要找個人在虛擬世界來陪伴他。關鍵問題也就在他女兒身上。不過艾雅明明已經表示了反對，艾博士還是這麼做了。這個艾博士就是有些獨斷專行。而且聽起來，他還因為自己的原因造成了艾雅的母親離去。不知道他說的這個離去到底是指什麼。

    趙一現在處於遊戲的世界裏麵。不過他能感覺到的是自己應該可以脫離遊戲而存在，就像自己之前所遇到的那個AI，還有艾雅，他們實際上是可以以純粹數字化的形態存在於網路之中，而不需要一個具體的想《魔境至尊：reborn》一樣的虛擬世界。自己之所以會出現在《reborn》裡面應該也是因為艾博士的原因，想讓自己能夠先從具象化的環境開始吧。

    趙一繼續思考著。現在他有很多的時間來想這個問題了。也不會有人打擾。他睡在藍色房子的二樓的一間臥室，艾雅也住在二樓趙一的隔壁。從本質上來說，他們作為數字化的意識，也就是一串資料，實際上是不需要睡眠這樣的活動的。只不過剛從人類轉化而來，一時間自然不會完全放棄作為人類的習慣。更何況對於趙一來說，就沒有想過要去適應這個虛擬世界，他所想的就是逃離。所以他也不打算改變自己的習慣。不過他唯一疑惑的是，究竟自己在遊戲中能不能睡著。

    當然，結果證實了，只要自己有這個想法，實際上還是快吃睡著的。

    “大約就相當於程式休眠了。”趙一這麼來理解睡覺這件事。

    遊戲裡面睡覺，這倒是有點奇怪。不過原始的遊戲設定裡並沒有這樣的功能。

    想到遊戲，趙一忽然有了一點線索了。雖然這個遊戲是艾博士在負責，不過《魔境至尊：reborn》本身是屬於GFL公司，那麼GFL的創始人，帝都大學的蔣教授對於這個遊戲還有艾博士這個人，想必也是很熟悉的。既然這樣，那自己為什麼不去求助於他？

    何況當初《魔境至尊》老版的活動裡，自己還獲得了面見蔣博士的機會。如果現在能夠聯絡上蔣博士，或許就能透過他來幫助自己脫困了。只不過自己現在的狀態，要見蔣博士倒是意見挺麻煩的事情。只能找個人代替自己來聯絡蔣博士。那這個人無疑只能是衛小斕了。

    打定了主意以後，趙一決定先想辦法聯絡上衛小斕。然後透過衛小斕，找到蔣博士。蔣博士或許有辦法幫助自己。

    現在的問題就是要如何才能聯絡上衛小斕了。目前唯一的渠道就是透過遊戲本身。但是錦城伺服器的地圖就是錦城本身，那樣大的範圍，要藏獒到衛小斕，恐怕也不容易。衛小斕平時住在學校的宿舍，但是平時她並沒有什麼時間打遊戲。而週末的話，她可能不會在學校裡面進行遊戲。

    這週週末，衛小斕可能會聯絡自己，如果聯絡不到，她會採取什麼行動？趙一設想了一下。或許她會以為是自己的電話沒電了，或許是沒有看到訊息，以衛小斕的性格，應該不會連續呼叫自己。這樣的話，她就可能發現不了不正常了。

    不過也許她會發現什麼不對。畢竟他們之前並沒有什麼矛盾，趙一這麼突然失聯，怎麼也是一件奇怪的事吧。如果這樣，或許她還是會想辦法聯絡自己，好在自己還給她留了一把鑰匙。如果她能進入自己的家裏麵，那以衛小斕的細心，應該能發現異常的地方。

    不過趙一擔心的是，就算衛小斕發現了異常。她也不可能想到是這樣一種情況發生。換成誰都不可能想到。她去報警的話，也只能算個人口失蹤。要找到自己的機會太小了。在這樣的情況下，衛小斕不可能還會來玩遊戲，那自己可能就永遠沒有辦法聯絡上她了。

    不對！

    ——我和她是在遊戲裡認識，然後一起經歷了這麼多。如果出現了什麼情況，她一定不會放過遊戲這個線索。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就只需要在一個她能找到的地方等著她就好了。

    趙一笑了笑。這個地方不言自明瞭。衛小斕和自己第一次相遇和再一次見到的地點，暮光森林的一個路口旁邊。一決定以後，趙一立刻就從床上爬了起來，現在時間是早上六點鐘。天色還有些暗，不過已經能看到窗外面樹的輪廓了。

    好在艾博士現在還是在現實中，他只能透過VR客戶端進入遊戲。睡覺的時候，他就沒辦法知道遊戲裡的情況。艾雅應該不會阻止自己的行動。不過趙一決定還是不要驚動艾雅，免得節外生枝。

    他小心地從房間裡走了出去，躡手躡腳下了樓。然後出了房子。

    正當他穿過院子，手放在院子的門上要開門的時候，突然間門口就刷出了四個人性的金屬傀儡。趙一急忙退了幾步，注視著這幾個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