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是可忍熟不可忍
仍是一邊咳嗽著一邊將那一壺桂花釀喝完,只是酒入愁腸,愁更愁。
明日起個大早吧,先去爹孃墳頭拜拜。至於血仇,只能這麼一了百了了,畢竟十幾年來,沈姨待我確實不薄,白日裏,張叔亦誠心誠意地道了歉。最悽慘的要數央柳,餘下半生,都要為那個劉光棍做牛做馬了。
至於那個佔盡便宜的光棍,哼,明日我挑一無人之時,將他吊在山林之中,以荊棘狠狠抽上一百鞭,五十鞭教訓他欺辱央柳,另外五十鞭則是警示,要他往後餘生對央柳言聽計從。
沈家樂以手掩面,淚流不止。
央柳,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事了,若是一刀做了劉光棍,固然痛快,可你餘下半生,便要守寡了啊!
“哈哈哈...嗚嗚嗚...哈哈哈...”
沈家樂坐於自家屋頂,又哭又笑,惹得隔壁沒有睡著的沈姨一陣汗毛倒豎。
涼風徐徐而來,沈家樂終於清醒不少,丟了酒壺,自屋頂一躍而下。因喝多了酒,搖搖晃晃,他落地之後腳下一滑,一屁股摔倒在地上,倒也不疼。
他坐著打了一個酒嗝,然後踉蹌爬起,折身回到屋內,躺上/床,酣睡而去。
直到天明。
因昨夜灌醉了自己,沈家樂這一覺睡得有些久,醒來更是頭痛欲裂。
他勉強坐起倚在床頭,雙手抱頭,齜牙咧嘴強忍頭痛。
過得許久之後,他才長長吐出一口氣,放下手,呆呆地望著蓋在身上的殘破被褥。
活著不如狗。
但是生活終究得過。
他嘆了口氣,穿鞋下地。
日上三竿,已是巳時前後。以往的這個時間是石子溝最為喧囂的時候,農婦趕著回家做飯,若是路上偶遇,不免大聲閒扯幾句,孩童則正是精力旺盛,互相追逐著嬉戲玩鬧。
而今日,卻是一片寂靜。
沈家樂才邁出家門,登時警覺,原本四處飄散的心思便也收了回來。
不僅僅是因為反常的寂靜,他聞到了瀰漫在空氣之中隱隱約約的血腥味。
難道青澗宗的人尋到了這裏?
僅是片刻的工夫,便有一片翠綠樹葉悄然落在他肩頭。
他餘光瞥見,暗叫不好,趕忙拔腿向前狂奔數丈有餘,一口氣衝出自家院子。
他原來所在之處,又有數片翠綠樹葉緩緩飄落,只是沒等落在地上,那幾片翠綠樹葉驟然飛舞,切割空氣“滋滋”作響,竟是如同刀片那般。
沈家樂轉身望見如此,不由得落下幾滴冷汗。若是自己反應不夠及時,怕早已被那幾片樹葉絞成了肉泥。
忽有四人自東南西北四面現出身來,將他團團圍在中央。
那四人之中,最大的男子不過二十餘歲,最小的則是一個姑娘,年僅十五。
他們衣著光鮮,器宇非凡,沈家樂一眼便知,他們是青澗宗的人。
東面的一位男子說道:“卓師兄,看來就是他了!整個村子,僅有他一人躲過了流葉飛花。”
南面的那名男子正是四人之中最年長者,被其餘三人稱作“卓師兄”的卓月律。卓月律冷笑了一聲,目光熾熱,“錯不了,能因為一片落葉而察覺危機的,絕非常人,也只有這樣的人,能從白師兄的瀟湘夜雨之中倖存下來。你們小心一些!”
東面的李阿康、北面的楊志、西面的吳伊允齊齊應過一聲。
沈家樂聞之,雙目頓擴。他稍稍撇過頭,向隔壁院子望了一眼,果然見到有人倒在血泊之中。
看那人穿著,應是沈姨。
一股無名之火點燃在他胸膛。
先是滅我鷹揚國一萬五千人大軍,而後腰斬巨蛙變做的孩童,今日,又屠我石子溝!是可忍孰不可忍!青澗宗,你們欺人太甚!
沈家樂緊咬著嘴唇,髮指眥裂,左手緩緩摸向腰間。
四人見之,登時擺好架勢,立於北面的楊志甚至雙腿瑟瑟發抖。
這一細節自然被沈家樂捕捉到了,只是他無法理解。先前的白袍男子與青袍男子俱是強橫無匹,一言不合即出手殺人,按理來說,折了兩員大將之後,青澗宗應當派出更為強大的弟子纔是,而這四個人,怎麼看都覺得只是初出茅廬的黃毛小子。
卓月律也有些忌憚眼前的瘦弱男子。白袍白淨燁、青袍冷衷妄,俱是青澗宗首屈一指的高手,而這兩大高手先後敗在眼前男子的手下,雖然對方看上去孱弱無力,但是誰又知道,這不是對方示敵以弱?
他取出青隼扇握於手中,卻是向後退了一步,朝沈家樂喊道:“小子,白師兄與冷師兄的性命,便由這些村民抵上了,你若是肯乖乖交出瑤笛,我可破例放你一馬!”
沈家樂條條血絲畢現的雙眼便這麼直直盯著卓月律,冷笑道:“若是如此,青澗宗那裏怎麼交代?”
卓月律一聽,覺得有戲,便一本正經道:“隨處找一具屍體割下頭顱假裝便是。”
沈家樂心中冷笑一聲,眉目雉冷,殺氣隱隱而起。
果真如此!你們打算放過我,我可不打算放過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