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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靈光乍現

    臨近英山,沈家樂與辛家姐妹推測著可能會發生的情況,“若是他說此事與他無關,再好不過,你們便可留在子虛宗繼續修行,但若是他坦言十年之前的禍事的確是他一手策劃的,我們先不要輕舉妄動。畢竟子虛宗是他們的地盤,一旦動起手來,我們天時地利人和不佔其一,若是你們忍得住,過個三五十年再來報仇不遲...”

    辛黃泉只是心不在焉地答覆著,心中則盤算著要不要繼續留在子虛宗,畢竟姐妹二人失蹤已半月有餘,而這其間僅有葉窮曾經尋來,還落了個身死道消的下場。無論鬱臧是否承認為禍,師徒的名分雖能保住,卻不一定還能如同之前那般,你授我受。

    她忽然想到:說不準子虛宗那邊早已收到了訊息,只是礙於某種原因,纔不了了之?

    辛碧落拉了拉她衣角,面帶憂愁輕聲道:“姐...”

    兩姐妹想到一塊去了。辛黃泉揉著她的腦袋,柔聲說道:“別怕,有姐在呢!”

    辛碧落這才放下心來,重新露出笑臉。

    三人開始登山。

    才邁出第一步,沈家樂便立時感到一陣暢快,如魚入水,濃郁的靈氣鋪面而來。他大喜,轉過頭想要與辛黃泉訴說心中喜悅,但見辛黃泉低頭望著地面,眼簾低垂。他知曉辛黃泉心中苦悶糾結,便只好嚥下了話語,只是與辛黃泉並肩而行。

    雖說辛家姐妹向來是乘坐法寶御空飛回子虛宗,但畢竟在英山待了不少年頭,對於英山倒也算熟悉。

    三人向着山巔子虛宗緩緩而行。

    子虛宗後堂之內,司馬箋雙手揹負,緘默不語。

    其身後,鬱臧雙手大力抱拳,單膝跪地,沉聲道:“師兄,事已至此別無他法!唯有師弟捨身取義,方能保下子虛宗!”

    司馬箋猛然回身,瞋目切齒,怒道:“我堂堂子虛宗,竟然連三個毛孩都不敢殺!老子偏不信這個邪!”言畢,心念一動,便要御風而去。

    鬱臧趕忙撲上前抱住司馬箋腰身,泣道:“師兄,萬萬不可啊!你若是一衝動傷了那少年,傳承數百年的子虛宗便要保不住了,到時,你我還有何臉面去見師父?!”

    司馬箋一聲怒吼便將他震飛數丈之遠,“我司馬箋任由師弟去送死,就有臉面了嗎?!”

    鬱臧猛然撲倒在地,對著司馬箋連連磕頭,“鬱臧不過賤命一條,死了便死了,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可師兄身為子虛宗宗主,肩負壯大子虛宗的重責,可萬萬不能出事!鬱臧能拜入子虛宗,能結識師兄這般的人物,此生無憾!師兄,我們來生再做同門!”言畢即祭出一柄飛劍,當即御劍而去。

    司馬箋這才稍稍舒了口氣,重新揹負雙手,緩步來到後堂門前,舉目眺望遠方,輕聲道:“師弟啊,你可別怪師兄無情。”

    三人行不過半個時辰,僅僅是走了五里左右,地勢平緩,約莫仍在山腳附近。

    沈家樂驟然停下腳步,衣袖一滑,便有一柄短劍在手,沉聲道:“小心!”

    辛家姐妹亦是感應到了,齊齊停下腳步。

    辛黃泉取出冰晶手套戴上。

    辛碧落披上青柳法袍、戴上雷霆法戒,誅幽劍握在右手,那枚羊脂玉針則是藏在了袖中。

    過不片刻,鬱臧御劍而來,懸於半空,冷冷地望著地上三人,“辛黃泉、辛碧落,你們既已判出子虛宗,還回來作甚?”

    眼見對方先一步血口噴人,沈家樂極是惱怒,大喝道:“辛姑娘、碧落姑娘從未做過對不起子虛宗之事,何來判出子虛宗一說?”

    鬱臧冷哼一聲,“葉窮一事,還要我細說嗎?”

    沈家樂登時一怔,轉過腦袋望向辛黃泉,辛黃泉亦是低下頭去。

    葉窮雖不是為他們三人所殺,但畢竟是因他們而死,三人仍是逃脫不了干係。

    只是片刻之後,辛黃泉便又抬起腦袋望向鬱臧,眼神頗為懇切,“葉師兄一事,黃泉自知逃脫不了干係,但葉師兄一劍險些要了我性命,一來一往便算抵消了。黃泉此次前來,只是有個問題想要請教師父。”

    辛碧落平日裏大大咧咧的,當下卻是不敢出聲,只是抬頭望向鬱臧。

    只見鬱臧冷笑了一聲,“你們想問金雞村一事?不錯!那石怪的確是受我之命前去踏平金雞村!”

    辛黃泉尚未做好準備,便被如此訊息重重一擊,登時淚流滿面。

    辛碧落大叫道:“為什麼?”

    鬱臧又是一聲冷笑,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那日我偶然御劍路過,見你們姐妹二人雖不過四五歲,正幫著父母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而後我便落地化身為華髮老者,佯裝迷路,實則察探你們二人天賦。我見你們天賦極佳,乃是天生的仙道中人,便想要帶走你們,你們父母卻是不願。大道之上,幾多坎坷,若是我強取豪奪,便會壞了你們心境,心境一壞便等於大道崩壞,即使我帶你們拜入子虛宗,你們的未來卻是一片黑暗,如此又有何用?我這纔想出如此計謀,在不壞了你們心境的情況之下,攜你們上山。”

    頓了頓,他臉上的笑容漸暖,只是片刻之後,又恢復冰冷,“你們六歲上山,如今堪堪二八,短短的十年便有了抱營境的修為,若是尋常的修士,給他三十年都不一定能有此神速。”

    他盯著站在地面的兩姐妹,忽得一聲冷笑,“所以你們應該感謝我纔對,是我發現了你們的天賦,並將你們領上了你們應該前往的通途。”

    辛黃泉早已是肝腸寸斷,雙手握拳當即一聲爆喝,“可我們想要的僅僅是一個溫暖的家!”隨著她這一聲爆喝,腳下土地方圓數裡之內登時鋪上了一層光潔的冰晶。

    鬱臧雙眼半眯,不由得一陣詫異:黃泉竟能催動冰晶手套?難道她已經入了地階?

    辛黃泉大慟之下,戴著冰晶手套的右手自下向上猛揮,正好拍在幾滴無牽無掛又無根的熱淚,那熱淚驟然凝成冰針,向鬱臧激射而去。

    鬱臧急急御劍閃避,躲過那幾枚冰針。

    眼見姐姐動手,辛碧落便也接著出手。她腳尖點地而起,手握誅幽劍,對著鬱臧胸口便是一劍刺出。

    鬱臧再次御劍躲過,輕而易舉。

    修為上,他雖只比辛家姐妹高了一境,而他躋身升龍境已有數十載,經累年修煉縫補,如今已在通神階段,而辛家姐妹不過於數日之前,在“雲崇離”的幫助之下,堪堪躋身四達境,正在會意階段徘徊,一上一下,雙方便有兩境之差。

    經驗與閱歷之上,一方是活了六七十年、時常帶領子虛宗弟子下山遊歷的山上神仙,另一方則是乳臭未乾的黃毛小兒,此兩者又有數境之別。

    故任辛家姐妹如何出手,竟不能傷到鬱臧分毫。

    鬱臧並不出手,只是御劍左右閃避。

    半炷香之後,辛家姐妹已是氣喘吁吁,鬱臧依是立於飛劍之上,雙目雉冷地望著昔日愛徒。

    沈家樂眼見如此,卻只能乾着急,並幫不上什麼忙,以他的身手,握著一柄短劍甚至夠不著鬱臧。他便想著以智取勝,可在絕對強大的力量面前,智有何用?難道說可以控制對方大腦,使對方大腦一片空白?

    他腦中忽有靈光閃過,眼見辛家姐妹與鬱臧又鬥了起來,急忙尋了一處不起眼的角落,就地坐下,隨後靜心入定。

    日月同天星空圖再次出現,湖邊楊柳依依。有兩道人影,一道依舊站在柳樹邊上,紋絲不動,另一道仍是拼命甩著腦袋,一邊在湖畔狂奔。

    隨著沈家樂的心念一動,那道正自狂奔的人影忽得向上騰起,消失不見。

    而日月星空圖依然是原先模樣。許是英山靈氣充裕的緣故,那滿天星河星辰尤其閃耀,星辰的每一次眨眼,便有極密且耀眼的星光緩緩墜下,落入河中。

    不知過了多久,那一道人影再次回到湖畔,繼續搖頭晃腦地奔跑在湖畔。

    耳邊傳來辛黃泉的聲音,“沈公子?”

    他睜開雙眼,見辛家姐妹俱是站在眼前,趕忙問道:“結果如何?”

    辛黃泉心有疑慮,沉思片刻,即將經過道來,“原先我與碧落竭盡所能施展術法,師父御劍懸空左避右閃,我與碧落始終奈何不了師父,只是方纔師父不知怎地,竟渾身一僵不再動彈,碧落便毫不猶豫地一劍刺去,師父沒有躲開,被誅幽劍一劍刺中,肉身登時炸裂,那柄飛劍則不知去了何方。”

    辛碧落站在一旁,沒有顯得有多高興,反而垂著頭,頗為悲傷。

    也是,為自己指點迷津的師父竟是屠殺村子的罪人,換做誰都不能輕易接受,更何況是十六歲的少女?雖然大仇得報,可世間,終究少了一個有羈絆的人。

    沈家樂慢慢悠悠站起,抬頭朝山巔方向望了一眼,說道:“既然此間事了,我們還是快些下山,若不然,子虛宗的人該追來了。”

    辛黃泉與辛碧落點了點頭,面色俱是憂愁。

    沈家樂好言安慰道:“雖然你們沒了師父,可至少還有我,走吧。”

    辛家姐妹這才抬起頭,四道目光向他望去。

    辛碧落眼淚汪汪而辛黃泉如釋重負。

    沈家樂微笑著揉了揉辛碧落的腦袋。

    三人就此下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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