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樂又去了那一家書包齋。

    依然是前天的夥計。夥計見到他來，登時笑得眯起雙眼，“又來換北斗幣了？”

    沈家樂面帶微笑，不答反問：“一枚北斗幣可換一千五百兩銀子？”

    夥計點頭，視線下移，看向他腰間，“嗯，北斗洲是這個比例。”

    沈家樂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然後自荷包摸出兩枚山上錢，向夥計遞去，“麻煩，我要三千兩。”

    夥計笑得有些玩味，“兩枚青禾幣可只能換一枚北斗幣，換句話說，只能換一千五百兩銀子，換不了三千兩。”

    “青禾幣？”沈家樂微微一愣，低頭望去，果見自己手中捏著的是通體金黃、稻穗模樣的青禾幣。他含笑連說“抱歉”，將青禾幣收回，轉而取出兩枚通體晶瑩如冰魄的三角形錢幣，向夥計遞去。“勞煩，三千兩。”

    夥計見之，臉上笑容驟然消失，而雙眼半眯，戾氣乍現，“你哪來的北斗幣？”

    沈家樂呵呵一笑，“正大光明得來的。”言畢，右手捏著兩枚北斗幣愈加舉高，見夥計並不打算伸手來接，便笑道：“怎麼，不樂意？前天撿到便宜了，所以興高采烈，今天沒便宜撿了，就覺得自己虧了，所以一副兇相？”

    正被戳中痛處，夥計臉上戾氣更重，而雙拳緊握，微微顫抖。

    沈家樂卻是絲毫不慌，面上笑容反而更盛，“你要記得你是書包齋的夥計，你的本職便是給客戶兌換貨幣，若是有便宜撿，再好不過，若是沒有便宜撿，那也得乖乖做事。”說到這裏，他忽然雙目一凌，同樣露出兇悍無匹的煞氣，“要不然，小心掌櫃找你麻煩！”

    夥計忽然渾身一顫，趕忙自他手中接過北斗幣，為他換了兩千九百九十兩銀子，其中兩張千兩銀票，九張百兩銀票。九十兩紋銀，有碎有整。

    沈家樂這才露出笑臉，收了銀票與銀錠，拱手朝夥計抱拳說道：“告辭。”

    夥計卻依舊沒有回過神，整個人僵在原地，不住顫抖。私自為他人兌換貨幣，無論在哪裏皆是不合法的，若是僥倖瞞天過海，倒也還好，但若是被掌櫃發現，免不了一頓毒打，甚至大道被毀，從此以後癱瘓在床，睜眼等死，不是沒有。

    沈家樂在路邊的攤位買了不少吃食，燒鵝、燒餅之類，兩隻手要提不過來。

    回到乾居，木門依是無人自開，他快速邁過門檻，然後回到客房。

    辛黃泉依舊未醒，辛碧落又躺下了。

    沈家樂雙手提了滿滿的美食，哭笑不得。

    他將桌上的法寶雜物收攏放在一邊，空出半張桌子放下美食，而後洗淨雙手，繼續去到床邊一步之外，就地而坐，潛心入定。

    第二天，他依然是被開門聲驚擾，睜開雙眼。他睜眼後的第一件事，便是檢視辛黃泉情況如何。

    辛黃泉依舊未醒。

    妹妹辛碧落倒是已經坐在床沿，雙手抓住姐姐露在外頭的右手，輕輕蹭著自己臉頰。

    沈家樂轉頭向後看去，那半桌的美食，僅僅是少了半隻燒餅。

    他嘆了口氣，起身去開門。

    高大的貌美婦人含笑站在門外，雙手捧著一隻木盤，木盤上盛有六盤雲桂糕與三壺清心沏。她淺淺施了個萬福，輕聲道：“公子，奴家來送早點了。”

    沈家樂強擠出笑容，稍稍撇頭向後望了一眼，而後掏出兩枚北斗幣，左手接過木盤，右手將北斗幣遞去，“夫人，辛姑娘不知何時才能醒來，這裏有兩枚北斗幣，值三千兩銀子，就當作十日的房錢吧。”

    鼠妖婦人昨晚睡前便已經想到會是這般結果，加之對於沈家樂的印象著實不錯，便含笑收下兩枚北斗幣放入袖中，“那位姑娘吉人自有天相，過幾天自然會醒的，公子放寬心便好。”

    沈家樂點了點頭，又道：“夫人，以後早點放在門外即可，我睜眼之後會來取的。”

    鼠妖婦人應了一聲好，“公子若是沒有別的需要，奴家便先退下了。”

    沈家樂強顏歡笑：“夫人慢走。”

    送走婦人關上門之後，沈家樂端著木盤去到床邊，小聲問道：“碧落姑娘，吃一點吧。”

    辛碧落依是搖了搖頭。

    他便不再勉強，將木盤放在木凳上，而後再次就地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