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一白眨了眨眼，沉思良久，方纔說出話來，“能保得天下蒼生，了得國家大義，明鑑自身者，算的上是正。”

    陸一白頓了頓，又沉思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道：“至於這邪嘛...卻是不好說了。”

    穆青明見陸一白賣了個關子，反而來了興趣，耐心問道：“你說說，如何不好說？”

    “有苦衷者，皆不能算是邪，但因苦衷殺人者，卻算不上正。”陸一白一雙眼睛與穆青明對視著說道。

    “好一個有苦衷者...”穆青明聽到這話，連聲叫好。

    穆青明笑道：“那你說我，算不算得上有苦衷？”

    陸一白低頭，咬了咬嘴唇，看著穆青明說道：“晚輩對前輩的事情，所知甚少，不敢妄加評測，前輩還是不要給晚輩出難題了。”

    上官昌明似乎有什麼話要說，但見陸一白一臉堅定，終究還是閉了口。

    其實對於穆青明的事情，官家的卷宗記載還算是詳細，是正是邪，實在是不好說明。

    聽陸一白這麼說，穆青明點了點頭，說道：“我這一生，確實是殺了不少人，也算是做了許多惡事，但我若是不殺了他們，他們便要殺我，你說，我究竟是算正，還是算邪？”

    與穆青明同時期的正派高手多隕落於他手，但他卻也不想這樣，若是他想活命，便只能這樣做。

    可他傷的人越多，找他挑戰的人也越多，最後他做的惡事也就越多。

    這些事情累加在一起，也讓他成了江湖人令人聞風喪膽的惡魔，可他的本心卻不是這樣的。

    聽穆青明這麼說，上官昌明有些按耐不住，上前問著：“前輩說這些話的時候，可曾想過，為何自己會被武林正派所討伐？”

    卷宗中記載著的穆青明，乃是詳細的不能再詳細了，所以對於穆青明以前的事情，上官昌明還是有所瞭解的。

    見上官昌明帶著些許的官腔，穆青明反問道：“我要說是因為遭人陷害，你會信麼？”

    上官昌明被這麼一問，直接定住了...

    確實，前人的記載，多數都是爲了增加自身利益...若是究其準確性，確是無從探查，所以對於穆青明的問題，上官昌明並不能回答。

    上官昌明陰沉著臉對著穆青明點了點頭，就算是道了歉，接著說道：“是我心急了...前輩可否告知，您被江湖中人討伐，到底是因為什麼。”

    穆青明晃了晃披散著頭髮的腦袋，似乎是不想說，但在看眼前這些小輩的時候，他卻又釋懷了，既然已經過了這麼久，那江湖上自然也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他又何必拘泥於過去？

    隨即說道：“你們既然知道青冥功，應該也知道，當時武林十大高手中，赤陽子所修煉的陽炎真訣吧？”

    “陽炎真訣？”

    對於這個名字，梁蕭等人都感到十分陌生，近些年中，似乎從未聽過有人用過這種功夫...

    “就是你們腳下那人所練的武功，至臻至陽，是我青冥功的唯一敵手。”穆青明說著，下巴向着地上的徐廣之指了一指。

    接著又說道：“剛剛來的這兩個人，身上都帶著陽炎真訣的內力，我料想是赤陽子的人前來殺我，沒想到，竟然是兩個孬貨。”

    梁蕭看著腳下的徐廣之，不免嘆了口氣，說道：“前輩誤會了，這兩人，跟您所說的那人，應該是沒什麼關係的...而且，晚輩也不曾聽過，江湖上有過這麼個人。”

    “赤陽子，呂光貞，難道你們竟沒有聽過麼？”穆青明一臉恍惚說道。

    這陽炎真訣跟他的青冥神功，是兩種截然相反的內力，當年在江湖上，赤陽子是唯一能與他抗衡的人，同時，也是赤陽子，讓他名聲敗壞，最後落得江湖人人喊打的地步。

    “他也算的上十大高手？”上官昌明聽到這名字，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呂光貞在江湖上挑起的事端，可絕非一件兩件了，而且樁樁件件，都是能動盪江湖的大事。

    只不過這呂光貞歸列在武林十大高手中，卻算得上一件笑話。

    上官昌明笑了一會兒，見周圍人都沒有反應，忽然正色說道：“呂光貞若是算，也當算是十大惡人，跟這十大高手，卻是萬萬沾不上邊的。”

    陸一白家的卷宗裡，對這赤陽子呂光貞卻是一點記載都沒有的，想來這呂光貞，確實是沒留下什麼好名聲。

    “哦？”

    聽到上官昌明這麼說，穆青明一臉的疑惑。

    “您說的赤陽子呂光貞，在五十年前，可是惡名不下於您的啊...”上官昌明向來性子直，所以在說這話的時候，也沒有多做思考就將兩人列比在了一起。

    但說完這話，上官昌明才發覺自己用詞不妥，連忙閉了嘴。

    穆青明仰天長嘯，笑道：“這老天，終究還是有眼的啊！”

    這一聲如同滾滾天雷降至，震得整個山洞都抖了起來，又像是山崩海嘯壯闊，穆青明的所有怨氣，都在這一聲長嘯中散了。

    穆青明緩了緩，看向了上官昌明，“當年便是他，弄得我家破人亡，害我妻子孩兒慘死眼前，只可惜當時他聲名正旺，先是反打了我一耙。”

    上官昌明聽穆青明這麼說，神情嚴肅了起來，“您...是說，您的妻子孩子，都是他所殺的？”

    上官昌明分明記得，在關於穆青明的卷宗中記著，他的妻兒都是因為他練功走火入魔而被他所殺的...

    但再想到呂光貞的卷宗...他還是選擇相信眼前的穆青明瞭。

    “自然，虎毒尚且不食子，何況是我呢...”穆青明雖然已經被關了五十年之久，但提起妻子孩子，還是忍不住有些失落。

    上官昌明提起這件事情，好像並不吃驚，這倒是讓穆青明有些驚奇了。

    “你相信我？”穆青明好奇的問著。

    上官昌明嘆了口氣，“我相信您，是因為，這呂光貞所做的惡事，比這更多...”

    “您手下是死了不少正派人士，但這呂光貞所作的事情，卻是差點毀了當時名極一時的靈山派。”

    上官昌明所說的靈山派，在五十年前，可謂是江湖上極負盛名的正派，對於江湖上的各家門派更是多有擔待。

    若是沒有靈山派，就有當時江湖武林的安定。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門派，也沒能敵住呂光貞一張混淆黑白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