壺關失守的訊息是隨著聶士昭的軍隊同時飛進了襄陽城，杜兆雲見到渾身血跡灰頭土臉的聶士昭瞬間一愣，根本就沒反應過來。轉瞬之間，杜兆雲的心裏一塊陰雲迅速集結，一點一點地沉到了谷地。

    “壺關呢？”杜兆雲眼神灼灼地盯著站在帳中的聶士昭。

    聶士昭痛心疾首，跪地叩首，高聲說道：“回稟將軍，壺關……失陷了……”

    這後半句軟綿綿的話語卻好似晴天霹靂一般準確地命中了杜兆雲的頭頂，將他轟了個結結實實。大帳之中其他的將領們也全都驚得張大了嘴巴，完全不相信這句話是從沙場老將聶士昭的嘴裏說出來的。

    “怎麼沒的？”杜兆雲臉上一陣陰沉，眉頭緊鎖，眼神犀利緊緊地盯著跪在地上的聶士昭。

    “末將……”說實話，怎麼沒的，聶士昭心裏也沒完全明白過來。

    “說！”杜兆雲一派帥案，高聲喝道，大帳之中所有的將領全都被這一生突如其來的厲喝給驚了一下，就連聶士昭也不例外。

    “敵人詐降，末將一時大意……”

    聶士昭話音還未落的時候，只聽到“唰”的一聲，杜兆雲抽出放在架子上的佩劍，縱身一躍便翻過了帥案，寒光閃動便要向聶士昭的腦袋上劈去。

    杜兆雲這一連串的動作完全出乎所有人的預料，還未等其他將領反應過來，他就已經翻過了帥案要想跪在地上的聶士昭去了。這時候，旁邊的將領及時反映了過來，一把抱住了杜兆雲的腰。緊接著其他的將領也跑了過來，攔在了杜兆雲的身前。

    “將軍息怒將軍息怒……”

    “你們給我讓開，今天我要不宰了這個喪師辱國的混蛋，我就不姓杜！”說完，杜兆雲便想起身掙脫開將領們的束縛。

    “將軍，聶將軍定是中了他們的圈套，這纔不得以放棄了壺關的啊……”

    “是啊將軍，在城池不保的情況下保住士兵，這一直都是虎族行軍打仗的傳統啊，聶將軍現在雖然丟了壺關，但是主力部隊尚存。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將軍，現在我虎族四面交戰，聶將軍又是陛下欽點的邊塞將軍，若是將軍就這麼將聶將軍斬了，於國不利於軍不利，更不好向陛下交待啊……”

    “是啊將軍……”

    眾人七嘴八舌苦口婆心地勸諫，杜兆雲的怒氣卻是一點未消。只見杜兆雲長長的撥出了一口氣之後，看著聶士昭，出聲說道：“你聽到了嗎？”

    聶士昭抬起頭，看了一眼杜兆雲，一臉疑惑，沒有迴應。

    “我問你聽到了嗎！”杜兆雲再次大喝。

    “回稟將軍，末將聽到了。”聶士昭慌張地伏地叩首道。

    “你聽到什麼了？”

    聶士昭沉吟了一會日之後，出聲說道：“回稟將軍，末將聽到了將軍對末將的憤恨，也聽到了諸位將軍對末將的同情，還聽到了陛下對末將的信任，更聽到了我虎族將士對末將的……失望。”

    杜兆雲點了點頭，繼續問道：“那……你到算怎麼辦？”

    “回稟將軍，丟失壺關，此項罪名就足以將末將軍法從事，將軍如此判決，末將無怨無悔。”聶士昭如是說道。

    “聶將軍，萬萬不可啊！”

    “是啊聶將軍，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們再把壺關奪回來就是了！”

    “……”

    看著面前苦口婆心勸說自己和杜兆雲的將領們，聶士昭一陣動容，繼續說道：“但是，將聶某軍法從事能夠平息眾怒，以敬軍法，但是卻不能讓壺關失而復得。兩相權衡，還請將軍決斷。”不愧是混跡沙場近二十年的老將，如此出口便將皮球踢到了自己的上司杜兆雲那裏。

    這時候，大帳中所有的將領全都直愣愣地仰頭看著自己的主將杜兆雲，靜靜的等待著那最終的決定，更希望聽到的是最終的任命。

    過了好一會兒之後，杜兆雲長長地嘆息了一聲之後，出聲說道：“你剛纔說的沒錯，殺了你，確實能夠敬祭軍法……”

    話還沒說完，周圍的將領又是一陣著急，紛紛七嘴八舌地開口勸說，但是被杜兆雲給制止了。

    “但是，既然你說了你能夠奪回壺關，那我就代表全體虎族將士信你一次。軍隊，我不會給你增派一個兵丁，糧草我也不會給你增援一石糧食。還是原先的四萬多人，還是你隨軍攜帶的糧草。你去吧……”

    聶士昭聞言，眼眶裏翻起了點點淚花，叩首高聲道：“末將多謝將軍不殺之恩，多謝各位同仁救命之恩。若是不奪回壺關，末將誓不苟活！”說完，站起身來，頭也不回地轉身走去了大帳。

    等到聶士昭離開大帳之後，杜兆雲轉過身來，命令道：“壺關失陷的訊息，暫時先不急傳送京師。不論付出什麼代價，壺關必須奪回來！眾將聽令！”

    “末將在！”

    “整頓全軍，兵指壺關！”

    壺關失陷對於虎族來說無疑是一個晴天霹靂般的訊息，而杜兆雲之所以如此下令，不惜一切代價都要奪回壺關，並不是出於他身為濠州總督的驕傲，也不是出於他治軍嚴苛的美名。最為重要的，是壺關和五關的地理位置。

    壺關在西，五關在南。看似井水不犯河水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座關隘，卻是唇齒相依唇亡齒寒的關係。五關已經被攻破，那麼黔陽城就面臨著失陷的危險，黔陽失陷就意味著黔州失陷。而黔陽往東正好是一條寬闊無比的大道，無險可守。

    這樣一來，如果南面的熊族軍隊想要率軍北上，那麼這條向東穿過惠州進入濠州之後再轉頭向西，兵鋒就會直指雍州。到那個時候，虎族京師鎬陽城就危在旦夕了。而壺關正是這條道路上的一座巨大的關隘，也是極其重要的關卡。

    虎族現在四面受敵，誰也不知道熊族跟豹族結盟之後，會不會也跟獅族暗中結盟。如果熊族軍隊要北上跟濠州的獅族軍隊合兵一處，那麼現在已經在獅族軍隊手裏的壺關就成了他們進攻虎族腹心地帶的跳板。進可直接威脅雍州，退也可堅守壺關自保。無論如何，壺關的失陷，會讓虎族徹底陷入被動局面。

    虎族，當陽山原……

    正當南面的各處關隘都面臨著外族兵患的時候，北面已經積聚了近半年戰爭陰雲的當陽山地區也進入了更為緊張的階段。當接到狼族增兵五萬進入當陽關的訊息之後，唐乾便馬上整頓了一番國事，並任命唐炎監國之後，便火速率領兩萬軍隊北上當陽山原了。

    看著東、西、北三面迎風招展的軍旗，唐乾的眉頭怎麼也不會輕易地舒展開來。東面的獅族軍隊近二十萬大軍在遼東戒備森嚴，西面豹族大將軍郭威率領的十萬軍隊作壁上觀，北面的狼族軍隊二十五萬則是虎視眈眈。如此情形，讓唐乾怎麼能夠安心的下。

    今天又是一個陰天，本來還沒有完全變長的白晝，又因為陰天的緣故縮短了些許時間，早早地便進入了黑夜。唐乾的心下總有一種不安分的感覺在隱隱作怪，確切的說，是一種緊張的情緒在涌動。

    坐在中軍大帳裡休息了一兒之後，唐乾是在煩悶得很，便所幸其身走出了軍帳，四下裏巡視去了。一路走來並沒有什麼值得囑咐的地方，所有的一切都像往常一樣戒備森嚴。但是等到唐乾及其親信衛隊走到當臺堡的時候，便很快發現了異常。

    站在城堡的牆頭上向遠處眺望，不經意間一陣又一陣影子的移動引起了唐乾的注意。唐乾眉頭微皺，緊緊地盯著城堡的遠處，立即命令身邊計程車兵道：“鎮守此城的將領是誰？”

    “回稟陛下，是王璋將軍手下的一名副將，名叫高開。”

    “馬上叫來！”唐乾說完，便立即高聲喊道：“全體警備，有敵情！”

    聲音遠去，身邊的衛兵們全都高聲跟著大喊。起先士兵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皇帝竟然會來到這麼靠前的地方，因此對於他們的呼喊並不怎麼感冒。畢竟，在雲山學藝五年的唐乾，其各方面的情況都是優於常人的。

    直到侍衛告知了守城計程車兵們這是當朝皇帝的時候，士兵們才猛然醒悟過來。皇帝御駕親征，當然要好好表現，說不定自己的應用被皇帝陛下注意到之後，就能一下子從大頭兵升到領軍將軍也未可知啊。

    就在當臺堡的虎族士兵剛剛準備好的時候，只見堡下衝過來了密密麻麻的一片狼族士兵！

    於是，堡上的虎族將士們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的表現有皇帝陛下看著了，立即彎弓搭箭拋木扔石。真的開始打仗了那可不是鬧着玩兒的，一旦讓狼族士兵攻上了城堡，那他們守衛當臺堡的小嘍囉必然全都人頭搬家。

    侍衛們護衛著唐乾，要即刻護送他們的皇帝陛下下堡，火速向當陽山原撤退。但是唐乾堅決不退，坐鎮中軍親自指揮。唐乾隱隱約約地感覺到，這不是一般的奇襲，而是預示著當陽山地區這塊雲彩，要下雷電交加的大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