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辭打電話的時候，小蔡忽然露出煥然大悟的神色：“對啊，問問珍珠給誰了，也許就能知道被害人的身份了。”

    我坐在一邊笑笑，這個小蔡不但容易害羞，還反射弧長，真不知道他是怎麼當上警察的。

    顧辭剛打完電話，一個穿著黃色馬甲，上面印著美團外賣幾個字的男人走了進來，我不由轉頭看去，打量了一下。

    來人四十歲左右，板寸頭，五官平庸，沒有絲毫特點，屬於扔進人堆就找不到的那種，神色茫然中帶著點小心翼翼，衣服的邊角有點發白，腳上是一雙解放鞋，鞋子很舊了，磨損有些嚴重，看來家境不是很好，屬於老實本分的那種。

    我看著他，一時有些不明白，這樣的一個人，究竟是什麼樣的衝突纔會讓他選擇辭職？畢竟從他在辭職的第二天就去給人送外賣這點來看，他應該還有點缺錢，這樣的人是不會輕易辭職的。

    也許是發現我在打量他，男人一下子有些緊張起來，雙手無意識的捏著手裏的一副線手套，我忙站起來，給他倒了杯水，讓他在一邊坐下來，安撫道：“你別太緊張，我們就是請你過來，問幾個問題，配合一下我們的調查。”

    “哎，哎，”男人一邊接過我遞過去的水，一邊連連點頭，只是臉上的緊張神色卻並沒有放鬆。

    我有些無奈，安撫人並不是我的長項，我只好在一邊坐了下來，顧辭走了過來，男人緊張的又站了起來，顧辭擺手示意他坐下，然後拉了張椅子坐到男人的對面，讓他先喝點水，然後叫小蔡做記錄，我就坐在一邊旁聽就好。

    見中年人喝了水，放下杯子，小蔡也做好了記錄的準備，顧辭這纔開口，語氣輕鬆：“大哥，你先說說你的個人資料，就是名字什麼的。”

    男人連連點頭，吞了一口唾沫，纔有些緊張的說：“我，我叫王軍，我今年三十八歲，我屬狗，家住中田村21號，我有個老婆叫張麗，今年三十三歲，她，她屬虎，她家是……”

    王軍說道這，顧辭不得不打斷他：“王哥，不用這麼詳細，屬相什麼的不用說，你要是不知道怎麼說的話，我問你答，成不？”

    “誒，誒”王軍連連答應，臉上的緊張神色放鬆了一點，這看得我有點想笑，剛纔若是顧辭沒有打斷他，他恐怕會把他家祖宗八代都給交代清楚吧，這年頭，這種老實過頭的人已經很少見了。

    顧辭撇了我一眼，咳了一聲，看著王軍，語氣放鬆的問：“你之前是不是在臨湖小區做過保安？”

    “嗯，嗯，”王軍連連點頭，見顧辭看著他，想起什麼，忙接著道：“回警官，我之前是在臨湖小區做過保安。”

    我臉色頓時古怪起來，回警官？這男人該不是警匪片看多了吧？顧辭的臉色也有些怪異，又咳嗽了一聲，努力讓自己的表情和藹，聲音溫柔：“王哥，你不要那麼緊張，就當是平時聊家長，跟平時說話一樣就行了，不用說回警官的話。”

    顧辭這麼一說，王軍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神色有些尷尬的點頭：“好，我，我知道了。”

    顧辭無聲的嘆了口氣，才繼續問下去：“你在臨湖小區當了多少年的保安？”

    王軍想也不想，脫口而出：“八年”，說完見顧辭有些詫異的看著他，忙解釋道：“那個，辭職的時候，我去結算工資，當初說好，做滿三年就可以有獎金，做足七年可以買五險一金，結果結算的時候，不但讓我把這幾年的獎金退回去，還要我把買五險一金的錢補給他們，警官，你說說，有這樣的理嗎？”

    “呃，”顧辭頓了一下才道：“這確實不合理，你可以去勞動局告他。”

    顧辭這話算是幫王軍出主意，王軍頓時覺得警察好像也沒那麼可怕，緊張的神情放鬆下來，看著顧辭一臉無奈的道：“告不了，都怪當初他們讓我籤合同的時候，我沒看清楚，著了他們的道。”

    見王軍終於放鬆下來，顧辭也不急著問正事，乾脆先和王軍拉家常：“怎麼說？他們在合同裡寫了啥？”

    王軍看著顧辭苦笑：“寫啥？寫著若是做不滿十年要退還他們發的所有獎金，還有，沒做滿二十年，要是買了五險一金的，就要把買五險一金的錢也退還他們，否則他們就可以告我，我要賠償他們所有的損失。”

    顧辭皺起眉：“這合同不對啊，違反了勞動法了。”

    顧辭的話讓王軍很是驚奇：“哎，你是說他們違法了？那他們是不是不能告我啊？”

    顧辭點頭，解釋道：“他們跟你簽訂的這個合同根本就違反了勞動法，沒有任何的法律效力，而且他們的行為也觸犯了勞動法，你完全可以提起訴訟，去告他們，讓他們歸還你應有的薪資。”

    聽了顧辭這話，王軍低下頭思考了一會，抬頭小聲的問顧辭：“你說我不去告他們，私了的話，他們會不會把錢還給我？”

    顧辭定定的看了王軍一眼，看得王軍又低下頭，緊張的開始搓手，這應該就是底層的老百姓心態，能私了就私了，能不上法庭就不上法庭，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想著去告誰，這就是老百姓的悲哀，不懂得用法律保護自己，讓那些黑心的資本家鑽了空子。

    顧辭嘆了口氣，他對於王軍的心態也有些瞭解，放緩語氣道：“你可以先和他們談談，但一定要有底氣，否則他們是不會把錢還你的。”

    聽到顧辭這話，王軍鬆了口氣，剛纔見顧辭一下子嚴肅起來，他還以為是不是他說錯了什麼，現在見顧辭贊同他的話，才放下心來。

    顧辭不想再和王軍糾纏他的工資的事，轉而問起正題：“你為什麼會從臨湖小區辭職？”

    顧辭的話勾起了王軍不好的回憶，神色帶上了一絲壓不住的憤怒：“住在B棟502號的何女士太過分了，居然說我們偷她的內衣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