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最近只有旗縣裏有醫院，陸鼎和姜瑩涼騎馬又換車，直到深夜才進旗縣。他們是故意慢悠悠的，想等阿克什身邊沒人。

    從前臺問了房間號，陸鼎和姜瑩涼上樓，阿克什現在正在重症監護室裏，醫生對他的高燒束手無策，病房外，現在還有幾個人正守著，他們低頭耷眼，無望的氣息傳染著，一時間令人心塞。

    聽說阿克什今年只有十三歲，少年的重病總是讓身邊的大人格外難受，陸鼎和姜瑩涼躲在陰影處，放了幾個紙人過去——可惜再難受也阻止不了命運的往前轉。

    紙人輕飄飄的飛到他們的身上，不一會兒，這幾個人便在紙人的驅使下，陸陸續續的離開了。

    陸鼎和姜瑩涼趁機站到病房外面——好歹是重症監護室，他們不敢沒消毒就進去。

    阿克什安靜的躺在床上，少年的身形略壯，胸口雖有規律的起伏著，但始終不肯醒，他面部因為高燒而大紅，嘴唇甚至發紫。

    “他的嘴...”姜瑩涼提醒陸鼎看過去，好像有咬痕。

    本來麼，年少情竇初開很正常，但陸鼎和姜瑩涼兩個人的眼睛都不是凡眼，這纔看見藏在咬痕裡的端倪。

    兩人正觀察者，左側樓道有腳步聲響起，過來了一位醫生：“你好，是郝城嗎？”

    “是。”陸鼎應下，郝城是他這次的假名，身份是陸蹱的私人助理。

    “你好，陸先生託我帶你們進去。”

    兩個人消好毒才被帶進去，只是時間有限，只有五分鐘。

    趁著醫生不注意，陸鼎摘下手套，赤手在阿克什的唇邊抹了一下，而後放進自己的嘴裏。

    不吃還好，陸鼎乍一嘗，濃郁的腐臭氣息差點毀了他的味覺，而且這臭味還很悠長，陸鼎捏著自己的脖子，分外的想掐死自己。而且入口的這一剎那，陸鼎看見一隻數米高的大黑蟲子撲向了他——這當然是假的。

    現實情況是，姜瑩涼怕醫生懷疑，在陸鼎動手掐住自己之前便把他託著帶了出去。

    出去以後，陸鼎逃命般奔向廁所，險些把膽汁都吐出去。姜瑩涼站在廁所外面和醫生說他們沒事了，等打發走醫生，纔在洗手檯那把頭探進去：“好點沒？”

    “沒！”陸鼎再度嗷嗷叫：“我再也不嘗這些玩意了！”

    吐完，陸鼎菜著臉出來，面上帶著寒霜，支著自己在洗手檯漱口。

    姜瑩涼在旁邊看著，突然發現不對勁，焦灼的伸手點在陸鼎額上：“阿鼎，你額頭冒黑煙了！”

    陸鼎頂著水珠抬頭，果不其然，天靈蓋上一股黑氣負著，陸鼎本就不高興，現下看見，更是怒不可遏，低罵一聲撞向鏡子。

    鏡面應聲而碎，碎片還沒等在陸鼎的額上留下一道印子，那黑氣便已逃之夭夭。

    陸鼎心滿意足摸著額頭，渾身散發著霸氣，然而姜瑩涼從後面看的想打人，並且氣笑了。

    陸鼎從鏡子裡看見姜瑩涼站在他身後的表情，一瞬間滿意也不敢滿了，霸氣也不敢霸了，膽戰心驚的轉過身來，小聲問：“你怎麼了呀？”

    其實陸鼎不示弱還好，他一示弱，姜瑩涼憋著的淚，一瞬間江河決堤一樣涌了出來，她撲進陸鼎懷裏緊緊抱住陸鼎：“你怎麼還是這樣啊！”

    “你就不能心疼一下你自己是個人嗎？！”

    有無數次姜瑩涼都想扯著陸鼎的耳朵質問他，你就不能心疼你自己嗎？“每天練劍練到只能睡兩個時辰，頂著一身傷也要站在別人面前，要是緩不過來怎麼辦？要是那些傷再也好不了怎麼辦？你能不能把你那一套【破而後立】收起來，稍微軟一點能怎麼樣！”

    姜瑩涼哭的好大聲，陸鼎雖然記不起來，但性子是一脈相承的，他早已習慣自己衝鋒陷陣的做事方法，如今聽身邊人說來，才覺得自己對得起除姜瑩涼以外所有人，唯獨愧對姜瑩涼。他雙手捧著姜瑩涼的臉，一下一下親吻著愛人的眼淚，低聲訴說著保證：“我下回再也不了，我一定注意。”

    姜瑩涼哽咽著抓著他衣襟，威脅著他說自己記下了，再也不許有下一次。

    然而這事兩位當事人心知肚明，姜瑩涼知道陸鼎不可能改了五百年的性子，尤其他現在的身體物理防禦極強，她充其量只是讓他收斂點。

    陸鼎更知道自己做不到，習慣已經成自然。

    “那...”姜瑩涼抽抽搭搭：“那團黑氣到底是什麼？”

    陸鼎面部扭曲：“釋淨的無數分身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