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天意
“不是最近。”閻君拿出隨身攜帶的小鏡子開始整理髮型:“是一直都很忙。同我說說,那個慈路菩提是個什麼角色。”
陸鼎一時怔住:“雁柱之內,他逃不過您的法眼,您又何必問我。”
“我的法眼?”閻君半是自嘲的轉頭問陸鼎:“那我的法眼又是誰的?”
“天意。”
“萬物難逃天意,那他一個小小的邪佛,會成為漏網之魚嗎?”
陸鼎深吸一口氣,卻不是做了然狀。
閻君生冷的拉出一抹笑意,眸中陰氣漸重:“陸鼎啊,你既然都明白,那這樣的蠢事,下回便別做了。這世上萬事萬物皆在天意之中,慈路菩提還活著,也只不過是那個收他的人沒出現。現在你既然有心插柳,那慈路菩提,便交給你了。”
閻君之言,語出令隨,陸鼎兀然感覺到一道無形的壓力降到自己生命裡,只要慈路菩提還活在這世上一天,他命格里的天威便不會消逝。
閻君消失於眼前,那從九幽地獄爬上來的陰戾也追隨而去,算是給陸鼎一個暫時的清明。
等到陰氣全散,陸鼎才苦笑一聲,癱在座椅上,他這還真是自己給自己找事做。他早知道慈路菩提還活著是時候未到,只是摸不清閻君的脾性才試探了一下,沒想到把自己搭了進去。也罷,左右他是要管這個閒事,現在正好。
陸鼎看向自己左手,手掌下動脈的地方,一個赤黑色的“令”字已經浮了出來,這便是閻君令,不完成這件事不會消失。陸鼎把閻君令拍照發給陸蹱,這次陸蹱可沒有理由拒絕他管了。
陸蹱果然沒有除了大罵他一頓以後沒說別的。
陸鼎開車回自己的壽材店,他敲敲門上的樂淵:“醒醒,要不要出外。”
樂淵雙眼一下子變的幽碧,冷冷的火從他眼睛裏升起,陸鼎拿出項鍊:“進來吧,別這麼興奮,也許你吃不到呢。”
樂淵鑽進陸鼎胸前帶著的玉竹節裡,白玉的竹節立馬被染上一層濃重的綠色,乍一看,如上好的祖母綠。
這世上一切的事,都有一個開始的因,無論大小與對錯,陸鼎想解決趙斂的事情,自然要在趙斂身上找這個因,相應的,他要查生趙斂的人——向茗。
上個世紀時,向家也算是小有名氣,可是十年動盪,將向家的一切都砸燒乾淨了,向家的男主人也死在了批鬥中,只剩下一個他妻子一個人藏了起來,四五年後才被趙家的人找到。向家和趙家算是世交,趙東強的父親找到母女三人的時候,向茗姐妹的母親已經病入膏肓,她將一雙幼女託付給故人沒多久便因病去世,算起來,趙東強與向茗姐妹,也算是青梅竹馬。
一般牽扯到十年動盪,陸鼎都會覺得頭疼,那麼大的一個文化斷層連帶著每個家族的秘密也與世長辭,想要找起來甚是麻煩。
向茗是火葬,意外的是,她的骨灰沒有進趙家的家族墓地,而是寄放在了殯儀館中。陸鼎來過幾次這個殯儀館,與館長相當熟絡,一見到陸鼎,館長立馬把和向茗有關的事和盤托出。
“你要不查這件事情,我這兩天也想找你說說。十九年前,殯儀館剛建起來,我在這當學徒工,那年冬天快年末的時候,大半夜送進來一位死者。”
殯儀館的老闆叫張直,五十多歲的人了,自認在殯儀館裏也算是見過大小數不清的奇事,唯獨十九年前這件,讓他始終放不下。
張直見慣了大半夜被送進來的橫死之人,人死前那一瞬的表情是永恆的,很少有正值壯年去世而看開之人,向茗送進來的時候,臉上的笑容非常慈祥與通透,似乎她爲了這一刻已經準備了很久。
向茗腹部有很大一團血,張直聽說她是難產死的,但是他和他師父一起為向茗清理血跡時,卻發現她身上沒有傷痕,或者是說,那傷痕正在痊癒。
“你可別好奇為什麼我和我師父要看那,我師父也是個女人,還生了三個大胖小子,當時是我師父好奇去看的,我記得我師父當時瞠目結舌,嘴巴都合不上了,她說她看見女死者的傷口正在痊癒,我不信,也探頭了過去,才發現是事實。”
後來發生的事更玄,向茗的屍體清理完推進去燒時,卻連燒三次都沒能燒燬,甚至連毛髮都沒受損。當時殯儀館上下已經慌了,還是張直師父查的黃曆,說這幾日不宜出殯,足足等了三天,等黃曆上允許,這屍體才入爐火化。
向茗屍體火化的那天,十二月末的冬季,突然之間西方生出火燒雲,殯儀館周圍本乾枯的植物一眼之間變綠盛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