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強者保護弱者
外京現在人少,客棧大多空著,陸鼎四人選了一間上房,有一處外廳和三間偏房。出來以後,陸銘向謝雍解釋了陸鼎是自己哥哥也是個好人這件事,雖然陸鼎全程面部扭曲還沒緩過來,但終歸也沒太大意見。
而謝雍,謝雍的腦子裏似乎存在一道真理:陸銘覺得是好人的人一定也是大好人。所以對陸鼎和朱亭的害怕也消失了大半,勉強同意住到一起。
在一處安靜環境裡,身邊又有熟悉的陸銘,謝雍很快放下擔憂和害怕,安心的睡了過去,等他呼吸趨近於平穩,陸銘才輕手躡腳的退出來。
他剛剛關好房門轉頭,便被近在咫尺的陸鼎嚇了一大跳,陸銘緊緊捂著自己嘴把驚叫聲捂回去,才低聲問陸鼎:“你幹嘛!嚇死我了!”
“你來!”陸鼎抓著陸銘胳膊把他帶到自己房間裡:“謝雍到底和你什麼關係?!”
“能什麼關係!”陸銘不高興的拿開陸鼎的手:“他只是擔心我而已。”
“我看可不止是擔心。”陸鼎氣哼哼的:“而且他是得多擔心你,才徒步從餘姚來外京!”
“你還說呢!”一提起這件事陸銘更氣,他默唸了幾遍聖人訓才把怒火壓下去,對陸鼎解釋這件事。
九江水軍大勝後,王陽明下令打撈死者屍體並出撫卹金安慰死者家屬。因為九江水軍死者甚廣,而當地州府衙門腐敗,王陽明深感人手不夠,便從當地豪紳家裏抽調了一些應屆學子前來幫忙。王陽明是現任北川節度使,官至正一品,這差事正是讓他們露臉的好機會,再加上此事有功無過,陸銘思忖一定要好好辦完。
寧王敗逃,朝中一大亂事除去,剩下最大的事便是安撫百姓民心,陸銘為人熱忱,發放撫卹金的事一定要親力親為的到各個死者家屬家中安慰,那日傍晚,他手頭只剩下最後一個名字,便是謝雍。
陸銘拿著撫卹金七拐八拐終於找到謝雍家時,正好目睹謝雍被人毆打。
“你也看到了,謝雍他...喜歡女孩子的服飾,他幼年喪失雙親,是他哥哥把他照顧大的,他哥哥覺得他那麼穿沒錯,謝雍也就習慣了,只是他哥一死,這世上便沒了護著他的人。”
那幫小混混覺得謝雍可氣,攢足了勁的欺負他,還有人問他是不是想當女的,那男人的玩意兒就沒用了,不如割下來吊在他肩膀上;甚至還有人要扒下謝雍的衣服當著眾人的面對他行不軌之事。
陸銘最聽不得這些汙言穢語,陸有良自己沒做個人,卻牟足了勁用四書五經把他培養成如琢如磨的君子,還怕他這小身板行走在外受人欺負,給配了幾個打手。
陸銘眉眼一橫,凌冽的讓身後幾個人高馬大的打手去把那些混混揍跑,自己則是扶起了謝雍。
“不知足下如何稱呼?”彼時陸銘還不知道他叫什麼。
“謝雍。”膽小怕事的謝雍,唯獨這一次說話的聲音大膽而驕傲:“雍是雍容華貴的雍。”
“好名字。”陸銘眉眼彎彎,真心實意的誇讚他。
陸銘本想把錢給他便走,但他沒想到的是,那幫混混急眼於謝雍還能有幫手又打不過那些人,便三五成群砸開謝雍家的大門把他家能砸的都砸能撕的都撕。
謝雍家裏都是他哥哥生前給他私人訂製的裙子,謝雍眼圈一紅,提著裙襬往回跑去攔他們,可那幫小混混都是做渾事的老手,他們見謝雍往回跑,一個個全竄上房梁,潑猴般在謝家房樑上耀武揚威,等到陸銘那些打手跑過來時,他們早已在低矮的房頂上一鬨而散。
陸銘長這麼大都沒受過這種委屈,他眼見謝雍在屋子裏抱著那些被扯爛剪碎的衣裙要哭卻不敢大聲的樣子,只覺得地上扔的那把剪刀被撿起來往他心上捅,捅他的人力氣還不大,每次只能傷到表面,但越是這樣,陸銘越覺得自責與義憤填膺——憑什麼謝雍要受這樣的委屈!就因為他和別人不一樣嗎?不一樣又怎麼了,他又沒殺人放火,他比那些牢裡面關著的殺人犯不知好了多少倍!——那些殺人犯被放出來都不會受到這樣的侮辱!
謝雍是活生生的人,是沒違背道德的人,陸銘知道自己只是個甲乙丙丁,本不該多事,可他就是看不下去,胸腔裡熱烈涌動的血液讓他不顧的走進謝雍的家裏,蹲在謝雍面前一板一眼、一字一句問他:“你跟我走好不好,我負責你一生,再也不會讓你受欺負!”
陸銘不知道自己這麼做對不對,他只知道,自己有責任保護好這個不一樣的人,因為謝雍太弱小,陸銘覺得這就像皇帝有必要保護臣民一樣,上級庇佑下級,強者保護弱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