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藏兵
朱邈被陸鼎一連串的大問給問的有些懵,他張開口想解釋,到頭來卻發現,自己確實不知道真相。
六年前,他們兄妹四人突然被叫到寧王榻前,寧王只說最近藏區會有異動,讓他們四個早做準備,包括朱亭在內皆要上戰場。
朱亭是郡主,過的自然要比其他尋常女子自在些,朱邈本以為朱宸濠要朱亭習武是爲了強身健體,畢竟今上雖然擅猜忌,但卻是個不錯的帝王,治下安康,隱隱有盛世風采,但萬萬沒想到,他是要朱亭上戰場安身立命之用。
朱震當時便說他們三個可以去,朱亭身為郡主,沒有必要,但被寧王駁回了,寧王當時目光沉沉的打量著他們四個,說誰都要去!
他們四個到海青時,海青那邊已經安排好了,朱震仍任將軍,他們兩個是小將,朱亭則是個十夫長。朱亭當十夫長是沒錯的,他們起先害怕朱亭不適應,讓她同底下計程車兵磨鍊了幾天,結果發現朱亭入伍的情況比他們當年還好,沒過兩天便和底下計程車兵打成一團,但那時候在軍中凡是知道朱亭身份的無不沒有異議——她首先是女人,又是郡主,當朝又不需要以軍功加官進爵,這可真是前無古人的莫名其妙了。
朱亭在軍中時間越長,朱震越擔憂,十日後,朱震再也忍不住修書給自己父親,但還沒等寄出去,當晚海青駐守邊界的民兵便被藏區的人殺了!
藏區因為自己的地理環境,使數代皇帝不得不先和後兵,藏區自己也比較安分,輕易不招惹駐守海青的兵馬。當時訊息傳到軍中後,朱震第一個不信,但奈何當時的元帥相信,要即刻興兵,朱震便自請帶人前去查察真相,寧可議和不能打仗。朱邈記得當時因為這件事,父王特地修書過來指責,軍中也頗有異議,覺得外京過於優渥的生活磨滅了他們這幾個朱家兒郎的血性,但朱震到底是寧王世子,軍中只敢說閒話,萬萬不敢不讓他去。
朱宇留在軍中照顧朱亭,是朱邈陪朱震去的,二人只帶了十來人見被抓的那幾個藏區兇手,兩人都略懂藏語,聽得出那幾個藏區大漢聲嘶力竭喊的是【我們沒殺人】,距離出事到現在的這兩天,海青計程車兵可沒少請他們吃酷刑,看樣子就是不是,也能屈打成招。
藏區的百姓多信佛教,朱邈同他們打過交道,他們是敢做敢當的,當時他小心同朱震說事出有異,朱震當時本要越過寧王直接上書給陛下,沒想到這個節骨眼出了事——又有藏兵殺人!
朱震接到訊息後提著刀便同朱邈衝了出去,他們二人是要最先到現場,現場確實已經有幾個大明計程車兵死了,藏兵被壓著跪在地上,他們嘰裡呱啦的說自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醒來便在這了。朱震聽完問朱邈怎麼看,朱邈當時壓下了此事,然而沒多久,又有大明人被殺,好像這仗只要一日不打,這種事便不會絕,兄弟倆知道,這是有人在催著他們打這場仗。
朱邈現在想起來,唇瓣不安的抿成一線,他在地道里來回走了好幾次,突然積累起好大勇氣的,從懷裏拿出一樣東西給陸鼎:“當年出事後,我將幾個藏兵的斬刑拖後了幾天,希望能找出線索,雖然沒找到,但是當時有個才十八歲的小藏兵感激我做的努力,給了我這樣東西。他說在他們人事不知前,空中突然飄過來一陣黑煙,黑煙刺激的他戴在胸前的這物什疼,他覺得不對勁要跑,可惜還是慢了一步。”
“是佛舍利。”陸鼎接過朱邈的東西,又問:“這麼多年你一直戴在身邊?”
朱邈長嘆:“不要以為上過戰場的人會對人命有輕賤,我們確實殺了好多人,但能救人的時候,哪怕只有一線機會,我們也願意付出一切,那些日子跟藏兵在一起,我心裏已經篤定他們是犧牲品,所以一直沒跨過心裏這道坎,便日日帶著,希望有朝一日能解惑。”
陸鼎看著佛舍利苦笑,寧王的這幾個孩子,可以說是和他本性完全不同。
陸鼎想了想,又問:“亭亭當年在軍中,戰功如何?”
聽到這,朱邈總算有了一絲榮與同焉的驕傲喜色:“亭亭武功好,在軍中又頗有威望,我們回外京時,她已經是個小將軍了!”
這話若是以前,陸鼎一定會為朱亭慶賀,但現在,他總覺得寧王又使了什麼髒心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