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妃娘娘看了顧念片刻，顧念嘆了一口氣，道：“你很好，本君很欣賞，但本君心裏只有柔兒一個人，無法給你更多……這些年，委屈你了。”

    聖妃娘娘也不知道自己的心裏，此刻是什麼感覺，似有些微微的詫異，又有些微微的釋然，道：“君上倒是爽快人，寧願與那無聲無息之人相守一生，身邊也不願多一個月月麼？”

    顧念沉默，他信念轉動間，也在思量著，但秦時月以為這就是顧念的態度。

    她微嘲笑道：“卻不知君上的心裏，到底是容不下月月一人，還是捨不得這帝位？”

    言罷，她低眉斂目，淡淡道：“月月退下了。”

    聖妃娘娘走後，徒留顧念一個人，偌大的鳳羽宮，倒也顯得有些冷清，還好園子裡的花兒開的極盛，讓這夕陽下的美景也多了幾分暖意，但顧念卻高興不起來。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是真的有些太多疑了，但他並不認為這有什麼錯，小心駛得萬年船。

    本著這樣的原則，他開始懷疑，這麼多年來，秦時月都溫順的如同一隻躺在案板上的羔羊，為何今日的態度突然間就變得這般強硬？

    如果是因為靜心殿，因為雲柔，他可以接受，女人嘛，尤其是自己的妻子，容不得自己的心裏有其他的女人，他也是可以理解的，但，她卻是爲了葉輕船和慕鼓二人，向自己求情……這對他來說，是一個危險的訊號。

    他懷疑，她和他們之間，有什麼他不知道的秘密。

    如此說來，秦瑤瑤的話自然也信不得了，那莫千仇大將軍，來歷雖然神秘，但他知道他是來自靈湖境的強者，那自然是留不得了，連秦時月都露出了獠牙，別人可想而知。

    果然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她竟然妄圖離間他們父子倆！

    如此看來，與自己相伴多年的聖妃娘娘，其城府竟然如此之深，自己竟然從未看出分毫，這太可怕了。靜心殿是他最大的秘密，然而她卻偷偷進去了，倘若她有心想要傷害他，那他豈不是追悔莫及？

    不，她與葉輕船和慕鼓之間，一定有他不知道的秘密，他們之間一定有某種秘密的通訊方式，不然，秦瑤瑤為何能那麼巧的被安排到慕府？為何這麼長時間過去了，秦瑤瑤還可以安然無事？如今葉輕船和慕鼓好不容易中了靈湖境的奇毒，她又苦口婆心的前來求情……

    果然，她依然背叛了他，她的心裏還是向着靈湖境的，她本就是靈湖境的人，她總是忍不住要為靈湖境著想，她見不得自己的父親將整個靈湖境拱手相讓……所以，她想要保下葉輕船和慕鼓，當成孤注一擲的唯一籌碼，希望在她奮起反擊的時候，能獲得他們二人的幫助。

    葉輕船和慕鼓加起來，便是半個聖域啊……這算盤打的，果真精妙。

    這麼多年的夫妻之情，所有的陪伴和幫助，於顧念來說，都是鏡花水月落花流水，不足道矣。他此時思慮的是，倘若三天以後，葉輕船和慕鼓沒有死，那麼，他該尋找什麼樣的理由殺了她。

    她畢竟是自己父親的弟子，自己也不能說殺就殺，總得尋一個合適的理由。

    倘若三天以後出現變數，那便可以說明，她和他們之間，是有聯繫的，婚禮只是一出苦肉計，中毒也是假象，不過是爲了迷惑他顧念的雙眼，說起來，秦時月陪伴自己這麼多年，該不會認為自己就這麼好糊弄吧？

    這般想著，他便又去了靜心殿，爲了以防萬一，他在靜心殿門口布置了監控陣法，不然的話，他擔心她由愛生恨，做出對雲柔不利的事情來，話說他與秦時月相伴這麼多年，竟然未曾看出平日裏那般溫順的她，竟然有如此險惡的一面，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秦時月靜坐鳳羽宮後面的佛殿內，她既沒有誦經，也沒有禮佛，她對這樣的事情，其實並不在乎，此時她只是靜坐著，臉上看不出是悲是喜，明亮的眸中也似毫無情緒。就這樣一直坐到深夜，她才從佛殿內走出，望著漫天清亮的星空，許久，她才輕聲嘆了口氣，幽幽說道：“這下怕是麻煩了，依他那多疑的性子，自己想必是在劫難逃了，將自己置身險境，也不知道是對是錯。”

    事實上，哪有什麼對錯，她喜歡他，從見到他的第一眼開始，他雖然娶了她，卻待她不冷不熱，她從未計較過，以為總有一天，她會看到她的好。然而，他一直都知道她的好，只是他的心裏，卻只裝得下一個半死不活的女人……

    倘若她一直被矇在鼓裏，她或者會與他一起，繼續將夫妻這齣戲演下去，心裏還會有希望，還有期待，但不巧的是，就在前幾日，她剛好去了靜心殿。

    她確實是無心的，只是偶然間極目遠眺時，發現那邊竟然有幾株自己極喜愛的牡丹，她便想將它們移栽到鳳羽宮的花園子裡，如此，她便在那片極荒涼的宮殿群中，發現了他的身影。

    他去了靜心殿。

    她便也跟去了。

    她好奇啊，自從他娶了她，這麼多年過去了，彼此之間哪怕不用朝夕相處，但同在一片屋簷下，哪裏還能有什麼秘密？秘密也有一些，那不過是彼此給彼此的空間，處於彼此都能夠接受的範圍之內，只要不涉及國之根本，顧念從不在意她做什麼。她就算很在意他，也不可能時時刻刻都知道他在做什麼。

    況且，他不喜歡她，她是知道的，她也從未奢求過什麼，既然已經結為夫妻，自然要同心同德，彼此尊重，但，這麼多年以來，她從未見他來過這個地方，他每走一步都是那般小心翼翼，左顧右盼生怕被人發現……

    倘若他不似這般謹慎，她也不至於發現不妥，這裏就是他的天下，他想去哪裏都去可以，沒有什麼值得好奇的，但偏生他的謹慎吸引了她的注意。

    於是，她發現了他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