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澄到醫院的時候，費佐已經能在病房裏蹦躂了。

    等費佐走到何澄面前的時候，他才發現費佐的眼眶微紅，他看了會兒，抿著嘴鞠了個躬，然後什麼話也沒說，自己去了前臺辦理何老太太的死後相關手續。

    前臺護士姐姐看見帥哥當即笑的合不攏嘴，只在遞死亡通知單時一臉嚴肅，“先生，這是您親人死後在我們醫院的相關手續流程及通知單，您這邊確認一下，確認無誤後在右下角簽字就好。”

    何澄看著通知單上的“死亡”兩個字，視物突然變得模糊不清，連帶著耳邊的聲音都有些模糊了。

    他不動，前臺護士姐姐也不會催，只當他看的比較認真，掃了幾眼感嘆幾句真帥後隨即就忙活其他的去了。

    直到費佐跟來的時候，他也還是那副彷彿僵住的樣子，遠遠看去像座模擬雕塑。

    這“雕塑”經費佐耳邊一吆喝有了神兒，轉頭衝着費佐輕聲呢喃：“費佐，這下…我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費佐用手拍著何澄的小臉蛋，嗤笑：“我不是在這兒呢嘛，你在這麼說我可生氣了，不要仗著你長的帥就可以亂講。”

    “下次我可…”…抽你了。

    費佐突然想起何澄其實是個實打實的暴力分子，後半句愣是從嗓子眼裏擠進肚子裡自我消化。他食指撓了撓臉頰，意有所指的說道：“再說了，不是有那誰嗎，就那個…”

    瞧人臉色不對，費佐連忙改口道：“就那個狗，隔壁鄰居家裏那隻哈士奇，”說完又自我認同道，“對，就是那隻蠢狗。”

    何澄眼裏猶疑，卻還是算了，回頭仔細看了看那幾張紙，在名字那一欄猶豫了會兒，最終還是簽了字。

    出門時，費佐突然叫住了何澄。

    何澄轉身看著費佐，也沒問怎麼了，只是耐心的站在原地等。

    “那個……”費佐左右瞧了瞧，見沒人便放下心來說道：“何老太太講了，讓我多照顧你點，可是我覺得你並不需要我，至少現在……是這樣。”

    何澄眼簾下垂不知在想些什麼，最後點了點頭，自顧自的走了。

    鬱柏林其實從來沒想過何澄會主動來找他，所以當看到那人被助理帶進辦公室的時候，他一陣恍惚。

    一切的進展都太快了。鬱柏林如是想，看著何澄一步一步的走到他的面前。

    何澄這五年變了。鬱柏林一眼就看出來了，從穿著從氣質從眼神從方方面面。

    鬱柏林當初被何澄吸引的原因，是他那雙眼睛，澄澈發亮，看人的時候眼角略略下垂，特別迷人，可如今眼睛卻是沒看當初的色彩，看人時仍舊眼角下垂幾分，可總少了點味道。

    少了點光芒。

    這樣的何澄讓鬱柏林有些緩不過神。在他怔愣間，何澄已經走到了他的面前，黑色的瞳孔裡全是鬱柏林的身影。

    鬱柏林光是看著那雙眼睛，就覺得有股熱流在他體內四處亂闖，最後匯聚而下。

    若是他再出格一星半點，我就把他吃了做回男人。可事實沒能如鬱柏林所願，何澄看夠了便退開兩步，對著鬱柏林說：“奶奶死了。”

    說完這句便一言不發，固執的看著鬱柏林等待回覆。

    鬱柏林不知道何澄心裏想的，只可無不可的嗯了一聲。

    “公司倒了。”何澄又說。

    鬱柏林眼神突然閃爍了一下，不接話。

    “我……”何澄看著鬱柏林，不深情也無別的什麼，“想你了，想來看看你，就看看你……”

    “別的，再沒有了。”

    鬱柏林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可何澄莫名覺得害怕，這種害怕讓他下意識的在鬱柏林站起來的那一瞬間後退了好幾步。

    等人靠近了，何澄強自鎮定道：“鬱柏林，我們……”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鬱柏林抓住了手。

    “那就多看看吧，”鬱柏林語氣輕柔，像在哄孩子，“順便也看看我這裏。”他用何澄的手指著自己的心臟，從心臟一路向下，直到看著人面紅耳赤，眼裏帶著淚光才肯放手。

    他抱著何澄，聽著他的呼吸聲，喟嘆一聲：“你以為我回來只是爲了讓你看看我？”他手指輕划着何澄的脊樑骨，見他瑟縮了一下，輕笑：“我回來是想讓你在我的世界裏…沉淪，深陷，直到你——再也離不開我。”

    鬱柏林聽見何澄的呼吸越發沉重綿長，眯著眼睛笑開了眼，他說：“你的小寶貝很誠實。”

    “既然如此，”鬱柏林下巴搭在何澄的肩上，像隨意提起般的說道：“我們把即將要發生的事，提前發生吧。”

    何澄聞言掙扎了一下，卻被鬱柏林按住。

    鬱柏林看著他泛紅的耳朵，輕輕的又說了一句：“口嫌體直的毛病不好，得改……”

    何澄被人弄的心裏七上八下，忍不住罵道：“鬱柏林，你手放哪？”

    “快拿開！”

    鬱柏林眼裏促狹：“明知故問。”

    “就問你舒不舒服。”

    何澄沒應，把聲兒往肚裏咽，一邊受著鬱柏林的“恩惠”，一邊罵人臭不要臉。

    然後……沉淪。

    沉淪間，他恍惚叫了費佐的名字，卻被鬱柏林報復性的堵住了嘴，再也說不出話來。

    遠在廣場的費佐，無端打了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