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佐出了傅伯瀚的婚禮後，打車去了墓園子。

    墓園子的老大爺不是頭回見費佐，看著費佐的眼裏高興的很，他走過去給了費佐一個擁抱，然後像帶孩子似的拉著人走到一墓碑前。

    老大爺把人帶到後，拍拍肩膀鼓勵道：“無論什麼事，它總能過去的。”

    費佐轉過頭看那老大爺，眼裏有些迷茫，他說：“你怎麼做了這份工？”

    老大爺沒答，反倒問他：“你怎麼要過了這麼多年纔敢進這墓園子？”

    費佐看著墓碑上的倆字兒，默了會衝老大爺淡淡道：“關你什麼事兒？”

    老大爺也不惱，樂呵呵的把話送了回去：“那我做什麼工關你什麼事？”

    這話噎的費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好了，”老大爺揹着手，餘光觸及墓碑上的倆字時微微顫了顫，“你跟著他說說心裏話吧，說完就當一切都過去了。”

    費佐沒應，看著老大爺走遠了纔敢看墓碑上的照片，照片上的小孩笑的樂呵，穿著大紅棉衣兩眼彎彎像月牙。

    墓碑上原是沒有照片的，照片是幾年前費佐從自家的相簿裡拿剪刀剪出來的，當時費佐剪的用心，連帶著看照片也很仔細。

    費佐盯著那照片，喃喃道：“這臉，我看膩了。”

    “但你看我該是不膩的。”

    “畢竟這麼些年，我纔敢來看你這麼一回。今兒是來找你道歉來了。”

    “順便……”費佐抬眼看天，天空布些烏雲，烏雲伴著悶雷，是要下雨了，他嗤笑一聲說：“順便給傅伯瀚的婚禮找點晦氣。”

    “我啊，就是氣不過。”

    說著，他捂著肚子狂笑，笑出淚花的眼睛盯著墓碑上的照片陷入了沉默。

    照片的小孩仍舊笑著，彎彎的眉眼在費佐看來多了些悲傷。

    費佐看的越久，他與唐童的童年記憶就想起來的越多，他挪開眼神，嘴角抿出一抹嘲笑。

    他不記得自己和唐童是怎麼認識的，只記得有那麼一天，旁邊的房子的園子裡多了個孩子，孩子生的靈巧可愛，白白淨淨的手裏抓著一把，泥團被他兩手來回甩著，偶爾一個‘用力過猛’，直接甩到了隔著欄杆明晃晃的嘲笑他的費佐的臉上。

    費佐那會摸著自己滿是泥巴的臉，再看他一臉乾淨，心想這絕對是個招人喜歡的禍害。

    討喜的禍害在丟了費佐一臉泥巴後，結實的捱了一頓打，打人的是他媽，告狀的是被他用泥巴糊臉，然後面部表情僵的跟個雕塑似的費佐。

    費佐告完狀轉頭就回家，拿著唐童媽媽給的兒童洗面皂，對著自己的大泥臉左啪嘰右摳搜，硬是給那皂弄出個坑來。

    後來還給唐童媽媽時，人一臉嫌棄的拒絕了，為此費佐還難過了好幾天，在某天早上餓著肚子攢下了的早餐錢，又在夜裏拖著爸爸去了超市給人買了個舒膚佳香皂，檸檬味的那種。

    費佐買完就喜滋滋的給人送了過去，被保姆帶著進了人家們，才知道只有唐童在家。

    唐童那會身子骨弱，隔三差五就感冒，費佐去的那天他正感冒燒著了，見著費佐就卯足勁兒的咳嗽。

    費佐捂著鼻看他眼淚橫流可憐兮兮，心想這真是個禍害，長的可愛的禍害。

    禍害傳染完病菌牽著他手問他：“你會留下來陪我嗎？”

    費佐抬眼，看著墓碑上的照片，淡淡道：“不會。”說完他轉身就走，步子匆忙，那句對不起仍舊沒說出口。

    李宥丞在家門口蹲了半天，聽著雷聲悶響，掐著菸嘴盯著路口發呆。

    啪嗒一聲。

    雨水落下，澆滅了菸頭上的火紅，李宥丞回神似的左右瞧了眼——空無一人，他皺了皺眉，腳尖碾著已經沒了火星兒的菸頭，無聲的嘆了一口氣，轉身回屋。

    “不是說戒菸了嗎？”

    門口響起細碎呢喃，李宥丞腳步一頓，“見著人了？”

    “沒。”費佐搖頭。

    “哭了？”李宥丞又問。

    費佐沒回話，看著李宥丞的背，再一次的沉默。

    就在費佐被雨水淋得打顫，他聽見李宥丞罵了一句‘傻缺’，然後一把拉著他去了洗澡間，給他來了個如同走過場般的熱水澡。

    費佐從洗澡間出來坐到沙發才覺得自己虧了，他瞪大眼睛看著李宥丞一臉的不可思議：“你這該看的都看了。”

    李宥丞關了房門，轉過頭看他：“你跟我不一樣？”

    費佐搖頭。

    李宥丞挑眉：“你有的我都有，有什麼好看的？”

    費佐：“……”兄弟，我覺得你有點人身攻擊。

    費佐正想著，李宥丞突然糊他一臉的毛巾，毛巾蓋住他的眼，他眨了眨眼，沒動。

    “哭吧，我在。”

    伴著李宥丞的一聲嘆息，費佐哭了，哭的悄無聲息。

    李宥丞拿著另外一條毛巾給人擦頭髮，然後就坐在那聽費佐悶哭，等人哭夠了又像摸狗似鼓勵性的摸了一下費佐的頭。

    被哄著的費佐突然覺得心裏有根關於李宥丞的弦被撥動了。

    他看著李宥丞，眼睛使勁眨巴著。

    李宥丞也不惱，耐心的被他盯出一身雞皮疙瘩，然後終於忍不住問：“你幹嘛？”

    費佐木然撇開頭：“沒，就想到你要是個女的應該特能撩。”

    李宥丞低低地笑了聲，罵道：“滾邊兒去。”

    “我就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