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麗珍看著費佐上樓，突然怔愣喃喃自語：“哦……這孩子長大了，”她攥著自己手磨磋又慌張，“他長大了啊。”

    她盯著費佐那扇關著的房門，兩眼驟然無神重複道：“都長大了啊。”

    夜裏來的倉促，吵架聲來的卻不算倉促，費佐躲在被子裡一邊看著手機一邊聽著父母的吵架聲，有時候聽得熱鬧還會湊上去給火加點油，得了費高傑幾個白眼後又躲回屋子裏看手機。

    費佐盯著手機螢幕發愣，愣了好一會兒聽見敲門聲，他眼皮子掀了掀人沒動。

    “這下你滿意了？”

    話聲剛落，費佐聽見紙張在空中掀動的聲音，他眼睛閉了會，光著腳去開門。

    “什麼滿意了？”他瞅著李麗珍那張鎮定的面不改色的臉，餘光又撇向她手裏那張離婚協議書，“挺滿意的。”

    “你這一巴掌要是下來了，一切就都算了。”費佐盯著李麗珍揚起來的左手面無表情。

    “算了？”李麗珍咧開嘴笑，“也好。”

    費佐捱了那一巴掌，看著他媽大半夜拖著紅色行李箱離了家，走之前打了個電話給費佑讓他定了兩張去國外的機票。

    “老子，你跟她說了什麼。”費佐同費高傑坐在沙發上，他問：“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費高傑嘆了口氣，“前天碰上個富商，他有個朋友……”

    費佐聞言連忙抬手喊停，“你這講故事的能力不行啊，才說開頭我就猜中結尾了。”

    費高傑橫了他一眼，費佐連忙收了聲。

    “我也是倒黴，”費高傑嘆氣拍大腿，“啥倒黴事都能被我給撞上。”

    “這點咱家一脈相傳，”費佐認同道。

    費高傑沒搭理他那嘲諷的腔調，喃喃自語：“其實當做沒看見，這日子也能接著過。”

    費佐睨了他一眼問：“那你不還是吵起來了。”

    費高傑嘖聲道：“主要是氣不過。”

    費佐太瞭解他爸那狗脾氣，吵完就後悔，一邊後悔還一邊給你叨叨個不停，好像多跟你叨叨幾句那事就能過去，換平常費佐樂的聽他像個潑婦似的叨，但現在他並不想聽。

    他問：“現在還氣？”

    費高傑愣了下沒反應過來，那邊費佐瞅了他一眼揹着個包往外走。

    “你幹嘛去啊，”費高傑看了看時間——凌晨兩點，這貨準備去哪？

    費佐兩手抹頭一臉正氣：“出去浪。”

    費高傑罵：“腦子有病。”

    費佐嘴角一咧：“彼此彼此。”

    同費高傑一樣覺得費佐腦子有病的還有李宥丞。

    “你腦子有病？”李宥丞看了一眼時間忍不住又罵：“精神科你去了嗎？”

    “沒去，”費佐眼看著要到馬路口了，舉著手機燈問：“喝酒不？”

    李宥丞聞言沉默了會說：“戒了，煙也是。”

    “嘖，我信你個鬼，”費佐不屑道，“你給我醒著，我現在就去找你。”

    李宥丞醒的突然，腦子這會還有點懵，他望著窗外發了會呆，然後起身去冰箱裏找出點剩菜，進廚房前看了看時間，見才過十分鐘，又從房裏拿出手機蹲在廚房門口打了幾局遊戲看了半集綜藝。

    綜藝正到笑點，可李宥丞看著卻不覺得有多高興，特別是當費佐那張臉貼在玻璃窗上再伴著綜藝人聲效果，氣氛頓時有些詭異。

    李宥丞看了好久還是沒能忍住，罵道：“你他娘能不能做個人。”

    費佐關了助力恐怖氣氛的手機燈，認真的掐著下巴思考了會兒說：“不能，做人太難了。”

    李宥丞沒回這話，反而盯著他臉看了好久，隨後開啟了門讓人進來後去廚房給人下面，哪知費佐也跟了過來，人靠在門口盯著他看。

    人看了好久終於覺得不好意思，頭一偏問李宥丞：“你跟你媽怎麼回事兒？”

    李宥丞正往鍋裡放麵，對於費佐的問題沉默不語。

    “說說，給哥聽著解解悶兒。”費佐吹了兩聲口哨，走過去吊兒郎當的像個掛件似的直接掛在了李宥丞的身上。

    李宥丞把火關了又把人推開，有些不耐煩道：“邊兒去。”

    費佐看著鍋裡的麵，嗅著麵香味兒自言自語：“你要是個女的，應該挺招人喜歡的…”他抹開李宥丞額前那點碎髮，看著他臉打量了下又說：“至少挺招我喜歡的。”

    李宥丞握鍋鏟的手一頓，呼吸霎時變得綿長，他裝過頭看費佐，眼裏有些呆滯。

    李宥丞眼裏的驚詫費佐看的明白，他當做沒看見眼角往下手指微蜷，隨後又揚起一個笑走過去摟著人肩說：“可惜你不是啊，怕什麼，我又不喜歡你這款。”

    “行了，你好好做麵，我去外面等著吃。”說完，費佐拍了一下李宥丞的肩，自顧自的去了客廳。

    費佐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機發呆，黑色的電視螢幕映出他的臉，面無表情眼裏帶著幾分失落。

    “呵。”費佐突然笑了，眼睛眯成一條縫，眼裏的情緒看不分明。

    那雙眯成縫的眼睛看見李宥丞端著一碗麪放桌上，那對被費佐雙手捂住的耳朵隱約聽見李宥丞叫他吃麪。

    可費佐沒動，就那麼看著李宥丞，李宥丞也沒動，兩隻眼睛盯著費佐看了一會，然後嘆了口氣，走過去扯開費佐捂著耳朵的手，有些無奈道：“我不知道你昨天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你想從我這尋求什麼樣的安慰……”

    “我不覺得你噁心，”李宥丞頓了頓，“你要是不喜歡我這款，你之後的人生會很難過，所以……”

    “我建議你換個口味。”

    李宥丞突然靠近費佐，額頭抵著費佐的腦袋，兩人的呼吸交纏著。

    一時之間，費佐覺得有些缺氧，甚至因此心跳都快了些，他看著李宥丞的眼裏充滿震驚和不可思議，腦子裏一片空白，好一會他罵：“你腦子有病？”

    李宥丞笑，下巴抵著費佐的頭，“有時間一起去看精神科。”

    費佐瞄了他一眼，撇開頭嘟囔：“神經病。”

    “我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