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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獨釣寒江雪

    風青萍問道:“這中間到底發生何事?”

    流樓莨回答道:“當年奇溫書來到江南路,一眼喜歡上了落家嫡女落雪,可落雪對奇溫書毫無情意,落家本是要將落雪送入東離皇宮當皇妃,以此鞏固地位。

    可落家家主見到奇溫書對自己女兒痴迷,起了別的心思,私下偷偷約見奇溫書,讓其替自己剷除異己,也就是這期間奇溫書掌握不少江南路世家的秘密。”

    風青萍皺眉道:“對於奇溫書為人,我瞭解一二,不會爲了私念而做出如此苟且之事。”

    流樓莨點了點頭,“開始落家家主找上奇溫書,提出要想他撮合此事,奇溫書得拿出三件東西作為誠意之禮:東海鮫珠、南疆金蟬,天山紫蓮。百年難得一見的珍品尋常人見都未見過,可奇溫書居然還真的得到了金蟬和紫蓮。

    據說金蟬和紫蓮是從南疆巫族、天師府偷盜而來,這些年隱宗受天師府打壓,門人時不時被巫族殘害,就是從那時候開始。”

    風青萍恍然大悟,難怪當時在三個地方見到奇溫書,問起那小子為何要取三物,那小子支支吾吾不說緣由。

    流樓莨頓了頓,“可問題就出在鮫珠上,東海茫茫,鮫獸只是個傳聞,奇溫書一去就是一年,回來後對落雪的感情痴迷愈深。落家家主利用他之便,打壓其餘世家。”

    汶夕問道:“後來又如何?”

    流樓莨說道:“那汶丞相退局,眼見東離國況日下,落家家主便尋思將女兒進獻給青瑞國,奇溫書聽聞此事,質問無果後。有一天晚上一人殺上落家,欲要搶走落雪。

    當時落家已經領銜世家,青瑞大勢逼下,要知道帝師陸九問最恨以武亂禁,奇溫書已經作用不大,落家也想拿這位武榜中人的頭顱投靠青瑞。但奇溫書武學驚人,憑藉一人屠戮落家所有護衛客卿,連尋常奴婢都沒放過,最終眾世家聯合重傷奇溫書,還是被他搶走落雪跑走。

    此事正值江陵水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被當時白、王、陸三家徹底掩蓋,所有知情的小世家家主,數十年無一不老死或者出了意外。因為父親參與作用大,而且另有身份,三家纔不敢動我們流家。”

    “落家真沒活口?我前幾日還見到那落雪之妹落雨。”汶夕好奇問道。

    流樓莨撼然:“根本就沒有落雨此人!”

    “怎麼可能,我明明都親耳聽到奇溫書對人說是落雪妹妹。”不過汶夕又搖了搖頭,事情都已經出乎意料,那沒有這個人也在常理。

    流樓莨思索了一下,“不過落雪的侍女名字是叫落雨,我能知道是因為父親當時出手時,這個名字叫落雨的侍女為奇溫書擋了一劍,父親深覺愧疚,打聽後知道此人。”

    這下汶夕可搞不清狀況了,“這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怎麼奇溫書說的不一樣。”

    “你們見過奇溫書?”流樓莨問道。

    汶夕把之前發生的事情重頭到尾和流樓莨說了一遍。

    流樓莨聽完後,站起身說道:“碧波宮在臨海府名氣頗大,我倒是沒去過,這些年白家倒是經常有人去道觀上香。只不過白家一貫韜光養晦,能打聽到的事情也不多,我還真無法入手。”

    風青萍直指要害:“可知奇溫書海外經歷過什麼?江南三家到底為何要掩蓋此事?”

    流樓莨搖頭,“中原對海外記載一向不多,除了我們入侵的夷寇外,寥寥幾筆提到,海外有三島,島上有鮫獸蛟龍,還有仙人。奇溫書當時確實拿了一顆鮫珠給落家,不過見到的極少數。”

    “你說奇溫書得到過鮫珠?”風青萍意有所動。

    流樓莨點了點頭,“圍攻奇溫書之時,家父確實見到他身上有顆珠子發光,光彩有別於夜明珠呈青色,不知道是不是那鮫珠。”

    風青萍突然咬牙切齒道:“海外氣宗,鏡花水月!”

    “老頭,怎麼回事?”汶夕見風青萍語氣不對。

    風青萍轉身看向潭麵,大雪紛飛,如往事一樣掩蓋住水面,潭上出現一艘小舟在泛遊。

    “書上記載的確實屬實,海外確實有三島,沒有傳聞那般神秘。只不過有一宗門,叫做氣宗,自詡為天意做事。宗內有一寶,名為鏡花水月。鏡花水月是一股靈氣,可融鏡子,珠子等物,其色為青。此宗器除了能凝聚冥冥的氣運外,對敵時還可以矇蔽道心,霍亂神志。正是靠著它,海外三島數百年來才無人發覺。”

    “前輩與他們交過手?之前境界下跌也是此原因?”蘇鄉問道。

    風青萍點了點頭,沒有過多闡述:“氣宗宗主曾問我,既已開過天門,可願意當天門護門人。老夫纔不屑做那身不由己之人,和他們較量過一方,差點著了鏡花水月的道,境界因此下跌。”

    流樓莨合對一方,說道:“按照前輩表述,奇溫書應該氣宗有關,江南三家一定有人和海外勾結,掩蓋氣宗的秘密。”

    事到如此,過多深究也說不出結果,眾人一陣沉默,只有小書童不時宜地問了一句:“那位落雪姑娘後來怎麼樣了?”

    流樓莨忍住想不開口,但看到小書童眼裏隱藏的情愫,嘆了口氣說道:“好像聽聞落雪被奇溫書冰封於冰棺中。”

    汶夕想起密道內見到的數十個冰棺女子,只覺得渾身發冷,小書童也害怕得直打哆嗦。

    “小子,若你真要學劍,就要堅定這道心。他日若碰上氣宗人,纔不會被趁機侵入心神。”風青萍告誡汶夕一方。

    風青萍心裏憋了一口氣,奇溫書前幾日的狀態和流樓莨點出海外青氣,對流樓莨的話他還是相信的。

    當初那個明媚年輕人,明明自己很欣賞,若是能多看幾眼,多出手幫忙幾下,多過問幾句,也不會淪為他人傀儡。

    遠處呂來合和另一個人在潭中乘舟,那人一身蓑衣在釣魚,呂來合則趴在舟頭看向亭中。

    呂來合嘆了一口氣,對著釣魚的人說道:“小羿,前輩還是不接過劍怎麼辦。”

    小羿麵露微笑,一手指著心部分,擺了擺手,又指了指天上,原來是個啞巴。

    呂來合懂得意思:“不著急我懂,劍峰不見雪,現在應該好好觀賞這雪景。可是我這一品能達到多大高度,全靠前輩,一日不接劍,我就多一日煩惱。”

    小羿指了指釣竿,意思是釣條魚,先暖暖身。

    呂來合翻了一身,怕被亭中的風青萍看到,“反正我現在不敢接近前輩,蛟龍灘一劍的殺氣騰騰你也感覺到了,到現在還心有餘悸,偏偏今天來賞個雪,不巧又碰上他。害我都不敢抬頭,怕又再來一劍。”

    話音剛落,從亭中起,水面上炸開一道道水柱筆地向呂來合的小舟襲來。

    呂來合差點要挑腳罵人,小羿拿起魚竿迎著水柱,重拍柱麵,借勢激射遠去,離開了風青萍視線範圍內。

    亭內汶夕這纔看清楚是舟上是手忙腳亂的呂來合,輕笑一聲才緩解剛纔的不適。

    這是侍女和劍侍已經將煲好的魚湯從府內端出來,劍侍額外還多拎著兩壺酒,顯然知道主人的脾氣性格。

    流樓莨笑道:“剛纔不認識前輩,但下雪天來此,想必也是個愛好賞雪之人,所以方纔本想就在亭中當作江湖之友敘一敘。現在既然已經認識了,不如去府上做客幾日?”

    侍女狐疑,自己主人雖然平易近人,府外和人喝酒論事不假,但她深知其高傲,能讓他邀請府內暢談不多。這老頭是什麼身份?

    風青萍搖了搖頭道:“還是外面舒服一些。”

    接過劍侍手中酒壺,風青萍看著潭麵,一人獨飲。

    “前輩有禮了”

    汶夕定睛一看,居然是當初幽夜山莊的輪血衣,腳踩小舟,從遠處而來,舟上還有一名身穿盔甲看不清樣貌的人。

    風青萍凝睛一看,說道:“想不到這個鐵疙瘩還在。”

    輪血衣拍了拍盔甲人,笑道:“小水啊,看來風前輩沒忘記你呦。”

    盔甲人沒啃聲,全身包括面部都是厚重的甲冑包圍,稍微移動一下,舟身就搖晃不止。

    “你來何事?”風青萍問道

    輪血衣狡黠得說道:“梅前輩有話要對你說,不過在這之前,我先掂量一下前輩是否還有實力能承受這句話的重量。”

    “不需要”風青萍轉身說道。

    “她說,當時她已經有身孕,只不過…”輪血衣故意打岔,吊起風青萍胃口。

    果然,風青萍轉身緊盯住輪血衣,寒聲問道:“只不過什麼。”

    輪血衣大笑,隨後住嘴不講。

    風青萍衣袍內拳頭緊握,再次問了一遍。

    可輪血衣還是閉口不言,就想逼風青萍動手。

    “老頭,彆着了人家的道,你告訴我的呀,奇溫書是前車之鑑。”汶夕在一旁提醒。

    風青萍突然送了口氣,沒好氣地看著汶夕,也是,這麼多年過去,兩人的事情都塵埃落定,怎麼還會出現其他意外,藉助氣運提升境界,自己命都不保,哪會有什麼身孕。

    見到騙不了風青萍,輪血衣嘖嘖暗道可惜,吹哨一聲,盔甲人衝出小舟,向亭中掠去。

    “我忽然想看雪了。”

    奇溫書的悲劇和輪血衣之言讓風青萍想起一個人的話,於是就這麼踩著潭面上的一片片雪花,一步一步朝著盔甲人而去。

    大雪茫茫,遠處山峰連綿起伏,天地唯有寂靜,隨後一聲炸裂聲。

    呂來合舟上的大風劍爭鳴不已,如同釣魚老翁寒江獨釣,魚上鉤後那一聲喜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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