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新武榜
大雪封住了山道,加上受傷未癒合,汶夕啟程拖了七八天才出發。
期間,季楮莊也不給汶夕偷懶的機會,每天天還未亮,就拉起汶夕起床,兩人一對一訓練,想要徹底鞏固汶夕劍法。
本來季楮莊想給汶夕找一份合適的心法修煉,但後山一戰,留在體內的汶青山真氣已經被激發,這事也就沒那麼着急,現在只需要教會汶夕執行真氣,輔助劍法即可。
季楮莊猜測,就是因為真氣被汶青山以獨特的手法,隱藏在汶夕體內各個經脈竅穴中。所以汶夕看起來骨骼適合練劍,但也不能說天賦異稟。在那生死時刻,只有汶夕自己有堅定的決心,才能打破桎梏。
就像季楮莊對汶非說的那樣,劍客從死裡來。
立夏這一天,汶夕終於出發了。
汶非、趙夫子、姚老太等人把汶夕送到小鎮那顆椿樹下。
當汶夕聽到雲媛婷要和自己一起走的時候,明顯不知所措,這算哪門子事?
姚老太把汶夕歸還的那本心經拿回懷裏,拉著汶夕的手笑道:“小汶夕,路上有個伴也好,媛婷小女娃體貼細膩,正好彌補你大大咧咧的壞毛病。”
接下來你一句,我一句,看一群老頭老太笑得合不攏嘴,汶夕只能無奈點頭答應。
“走啦,年前一定會回來的。”
汶夕揮手再見送行的一行人。
看到汶夕身影消失在山腳,汶非大笑邀請一行人去汶家喝酒。
“小兔崽子這一走,還真有些寂寞。”
趙夫子看向椿樹,突然對汶非說道:“丞相可知,當初為何叫你移居到這小鎮?”
“為何?”汶非愣了愣問道。
趙夫子撫須笑道:“這世上應該已經沒人知道這事情了,我當初還是翻閱古史野志才得知一二,若葉鎮,這小鎮可是四百年前的大漢龍興之地。”
“大風起兮雲飛揚,安得猛將兮守四方。”姚老太對這兵家之事最熟悉,說道:“八百年前,大漢一統天下,國祚四百年。其鐵騎號稱虎狼之師,每逢起戰,必喊風起二字。”
“所以,若葉鎮,譽為風起之地,丞相,這是吉兆,”趙夫子大笑,忙著叫汶非請喝酒。
“哈哈,有勞趙夫子了,走走,大夥喝酒去”
小鎮又恢復了常態,只不過多了一位名為公子光的教書先生。
遠在皇城外的山莊裡,陸九問在看一本古舊的史書,只聽他對某人說道:“你可知大漢初起兵,第一戰就全軍覆滅。”
……
一路上,雲媛婷倒是為兩個大老粗,做起了一個指導地圖作用。
“我們後面要去的嶺南山脈,青黃縣本來是最近的路途,但去年州福縣開闢了直道,雖然是官道我們不能行走,但依靠直道交通更便利些,所以我們可以先去州福縣。”雲媛婷對著地圖說道,看樣子出行功課做了不少。
汶夕和季楮莊點點頭,聽從了雲媛婷所言。
蒼溪縣在嶺南路最南端,剛好臨近廣南路的州福縣,三人的路途往南下後,又北上剛好形成一個勾字元號。
“這幾天真氣運轉如何?”季楮莊問道。
汶夕皺眉道:“感覺那真氣,在體內所有若無,把握不準。”
季楮莊搖頭嚴肅道:“這可不行,隱藏在竅穴的真氣一旦不能控制,小則流失全無,大則在體內衝撞,爆體而亡。”
一聽爆體而亡,雲媛婷嚇了一跳,一副憂心忡忡。
汶夕笑道:“按照莊叔你教授的那樣,雖然在經脈處執行控制不了,但流轉至氣海處,我總小心安撫,化大為小,避免衝撞經脈。”
季楮莊點點頭,說道:“技巧招式再好,碰上內外兼修的江湖人也死路一條。但你纔剛接觸內家真氣,不要急於一時,就好比行軍打戰,真氣就是你的軍隊佈陣,只有你能完美執行真氣,才能配合招式發揮最大作用。”
季楮莊又叮囑道:“白天我們趕路,晚上就繼續練習我教授你的招式。那三劍你已經有個概念,要做的就是,睡前默唸心經,體會體內的真氣流動,聯想之前出劍的情景,爭取在到達嶺南山脈的時候能掌握一二。”
三人行走到天黑的時候,剛好到達州福縣邊界。
由於直道緣故,大量貨物在此聚集中轉,邊界處已形成小規模的集市,還保持著燈火大亮。
只是偶爾有官差衙役巡視,提醒三人這裏不像自己生活的小鎮那般安寧。
一間兩層樓的老舊房屋,門上門口處掛著客棧二字,三人只能將就在這裏住一晚。
汶夕本來想跟季楮莊學學那江湖味,困了以天地為席,但帶了雲媛婷就不好辦了。
“想什麼呢,真以為江湖人都是露宿野外,誰不想在安穩的地方,舒舒服服睡覺。”季楮莊好像看穿了汶夕所想,給他敲了一個頭慄。
客棧掌櫃是一個五十來歲的老頭,看到這麼晚了還有生意頓時打消了睏意,但又麵露難色道:“客官,只有一個房間。”
汶夕聽到這話一喜,說道:“那就給她住吧,”指了指雲媛婷,然後轉頭對季楮莊說道:“莊叔,要不你帶我睡大樹上?”
季楮莊又給他敲了一個頭慄,沒好氣笑道:“你這念頭又止不住了,你不想睡床上,我還想呢。掌櫃,一間就一間吧,帶我們過去。”
汶夕吃痛道:“高手睡得地方當然也要很高。”
掌櫃老頭頓時露出一股猥瑣的笑容,招呼夥計帶三人上去。
臨前對雲媛婷說了聲:“小姑娘家小心些。”她一下摸不著頭腦,讓季楮莊眉頭一皺。
等三人走進二樓房間時,樓下傳來掌櫃一陣挨叫,汶夕心裏一陣暗爽。
房間不大,前陣子一直下雨,有股淡淡的發黴味,雲媛婷連忙推開窗戶通風。
“媛婷睡床,汶夕你睡地面。”季楮莊安排道。
“那你呢?”汶夕問道
季楮莊笑道:“我這高手,當然要睡屋頂。”
汶夕抗議道:“不公平,我也要道屋頂去。”
季楮莊看向窗外,月亮正發亮,笑道:“時辰還不晚,那就一起去屋頂看月亮?”
“好”
客棧夥計悄悄遞給了季楮莊一份書信後就退出去。
汶夕剛好碰見,眼神疑惑詢問,季楮莊指了指屋頂,說道:“上去說。”
季楮莊手持二人肩膀,掠到屋頂。
小集市景色一覽無餘,遠處傳來了陣陣吆喝聲、車馬行走聲,暗處的打鬥聲。
汶夕詢問道:“莊叔,剛纔那人是誰?還有這信是怎麼回事。”
季楮莊撕開書信,說道:“那是你爺爺的人,新的武榜評定應該在這個時候了,我之前讓你爺爺給我傳遞一下新的武榜,這份書信應該是新榜單。”
雲媛婷已經知道自己父親身份,沒感到奇怪,但新武榜是什麼東西?
季楮莊解釋道:“武榜是對天下高手實力的評定,戰國那時,除了武榜還有將榜、相榜、棋榜、書、畫、詩、茶、醫、胭脂榜等等,只不過現在天下統一後,這些都不評定,只剩武榜和胭脂榜還繼續評定,每隔七年評定一次。
胭脂榜就是對天下所有漂亮姑娘姿色的排名,媛婷看樣子,過幾年說不定你也要入榜咯。”說完季楮莊對著雲媛婷調侃道。
雲媛婷害羞地低下了頭,說道:“可是這評定的人,怎麼知道別人的實力和姿色如何?”
季楮莊搖搖頭道,對汶夕說道:“聽說定榜之人是有戰國魔頭之稱的晏文平,能掌握書椿居一半實力的人,手段應該不差。”
汶夕點了點頭,之前聽爺爺說晏文平的兒子想要重組書椿居,自己雖然有些期待但更多是疑惑這葫蘆裡賣什麼藥。
季楮莊開啟了書信,檢視排名,第一排只有三個字,寫著:
榜首,梅
汶夕疑惑道:“這梅是何人?為何只有單獨一個字。是莊叔你之前說的梅老怪?”
季楮莊笑容怪異,“對的,這個梅老怪,已經連續三次霸佔武榜第一。其人有三怪:但是終年覆蓋面具,無人知是男女,這是一怪,武功超群無人知來處,這是二怪,常年待在遼東渤海灣不知為何,這是三怪。在榜首處寫上梅老怪,不免有些得罪人,所以只是寫了一個梅字。”
雲媛婷念咕道:“好奇怪的人”
季楮莊大笑道:“身在江湖,各式各樣的人都有,來,繼續看。”
接下來排名靠前的人,還是之前季楮莊跟汶夕講過的差不多,全都是中原的高手。
第二寧不歸。
第三徐致遠。
第四孫菩薩。
不過第五名卻出現了一個出乎意料的人:北元燕春夏,另外定榜人還有一句評語,除了梅老怪,論生死戰,燕春夏可與前三人成五五之數。
季楮莊臉色頓時凝重,狄莽江湖一直被中原打壓,這次真是出乎意料,能讓定榜之人額外點評,燕春夏勢頭不小,定榜人除了這次點評,唯一一次的點評就是梅老怪初入天下十人之時。
評語寫道,三年榜首可摘,其人不死,榜首不換。
結果就是梅老怪二十年來,江湖無敵手。
接下來就是第六七分別歸屬劍鋒宗主和一位江湖人,第八則讓北元又摘去一席,第九是五臺山書冠真人,第十是君集侯。
總共二十名,後面排序局勢變動不大,基本都是中原江湖人,北元除了第五和第八位,後十名中又被北元鴦鸞宗和六指山佔據兩席。
汶夕看著有些熟悉的名字,例如那君集侯,血和尚都榜上有名,眼神發冷。
反覆看了幾遍,汶夕疑惑道:“莊叔,你之前不是你說入榜的麼,怎麼找不到你名字?”
“那,”季楮莊指著第十一行,說道:“你看,這就是。”
汶夕白了一眼,說道:“一點都不像高手,太小家子氣,行走江湖都不用本名。”
紙上寫著:第十一,莊楮。
“身為一名刺客,用本名找死麼。”季楮莊敲了敲汶夕腦袋,有些奇怪道:“往年都是十五名,今年這麼二十名。”
樓下掌櫃收起了笑容,看到夥計下來,問道:“信送到了?可被他看出什麼?”
夥計搖搖頭道:“一切都按照計劃行事。”
突然只聽掌櫃冷笑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信中的畫蛇添足。”
夥計不慌不忙,反問道:“一開始進來,你不就在提醒他走了麼?”
沉默了一會,掌櫃嘆息了一聲,說道:“多年來深受書椿居栽培,但是現在身不由己,能做的就是這些了。”
夥計管自己倒了一杯酒,諷刺道:“扯,你就繼續扯,想那榮華富貴就直說,還偏偏一副虛偽的嘴臉。”
掌櫃突然張開笑臉,眼神熾熱,為自己倒了一杯。
“事成之後,榮華富貴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