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牡丹花下
金、鐵兩人的先輩乃是北辰人,後來犯了事才逃到安廣來。二人雖自小在安廣長大,生活上卻頗有先輩遺風。飲酒吃肉乃是他們生平的一大快事,在詢得十里坡裡有滾得爛熟的羊肉吃時,他們立馬點上了五斤羊肉跟三罈子好酒,大有一醉方休的滋味。張小二被縛在一旁,聽著他們的對話,不覺食指大動,卻也咋舌連連,暗歎這兩人的酒量了得。卻不成想,幾番推杯換盞之後,那兩大漢就倒下了。
張小二不明原由,但見挾持自己的賊人倒下,當下向那店家求情起來:“這兩人是擄人的賊寇來的,請快救救我。”
誰知那女老闆聽了,卻是“咯咯”笑起來。原先看那張小二沒有食用酒菜,以為會是一場惡鬥,卻不成想那張小二一點武功不會,這下女老闆才放下心來。張小二正疑惑呢,從內堂走出一個彪形大漢,一步步走近金、鐵二人身邊,伸出手在二人的手臂上捏了一把,嘆道:“嗯,不好吃。”
張小二感到十分詫異,桌上的羊肉明明香味撲鼻啊,怎麼會說不好吃呢?正猜測呢,卻見那大漢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自己面前,正上下打量著自己呢,張小二被他盯的心裏發毛,那大漢也不理自己的魯莽,直接笑道:“這個適合做成排骨。”此話一出,就算張小二再笨也猜得出是什麼意思了,原來他們是在謀劃著如何吃自己。
張小二剛剛還在慶幸遇到神仙相助,卻不成想,這完完全全就是個惡鬼,這下他又是求饒起來,沒說幾句,他便暈了過去。因為這件事實在太突破他的認知了,人吃人,他是如何也不敢想的。
等張小二再醒來時,卻見自己正處在客棧的廚房內,鍋裡有一顆黑乎乎的東西正在上下浮動,他實在不敢去猜想這到底是什麼。金、鐵二人由於攝入的藥量不少,因此還處於昏睡中。陰溼的廚房裏充滿血腥味,細聽之下還有老鼠的聲音依稀可聞,他到底還是個心智未成熟的少年,忍不住哭了起來。
他正哭著呢,卻見一隻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身後還傳來一陣幽幽的聲音:“救我…救我…”張小二一個激靈,隨後又是求饒道:“不關我的事啊,都是那黑心店家害你性命,你要報仇就找他們去吧。”說完,他就把耳朵緊緊地捂上了。任憑身後的人如何搖他,他也一概不理,只盼望能儘快擺脫這鬼魅。
過了一會兒,他彷彿聽見有人叫他“張大哥”,這樣連喚了幾聲,他才慢慢地睜開眼,見到的第一個人竟然是兩日前被自己趕跑的雲流蘇。他心下頓時五味雜陳起來,自己對她的仇恨還未能完全放下,沒想到轉瞬間自己與她卻都成了砧板魚肉,令他心生唏噓。
雲流蘇自小就嬌生慣養,再加上大名這寒冷的環境,她在這地上呆了這麼久,身子竟染上了風寒。張小二正打算不去與她多有糾纏,卻聽她咳嗽聲連連,頓時心生不忍,忙上前扶住她,問道:“雲弟,你怎麼了?”
雲流蘇也不說話,只是一個勁地“喊冷”,由於張小二不會武功,所以店家並沒有對他下太多手段,只是將兩手簡單地捆了一下,至於其他三人,則一律下了分量充足的蒙漢藥,使他們的身體異常疲軟。他急忙找來了些茅草,蓋在她身上,見她仍是沒有緩解,張小二急忙抱住了她。
雲流蘇此時聲音顫抖地說道:“張大哥,你說,我們會不會死在這裏啊?”“不會的,不會的,我會保護你的。”張小二說出這句話時,語氣是帶著不穩定的,他們身陷這人間地獄中,他也不知道能否得救,他只能一個勁地鼓勵她活下去,父親的突然死亡,讓他意識到人的生命真的非常脆弱,他也漸漸害怕起死亡來,雖然活得像一條螻蟻,但他仍是要竭盡全力地活著。
那女老闆正靠在椅子上休息呢,忽然聽得四周傳來一陣笑聲,隨後一陣聲音入耳:“哈哈哈,師妹,怎麼多年不見,你還是這麼美豔啊。”那女老闆猛的一激靈,隨即反應過來,大罵道:“陸晚舟,別裝神弄鬼的,你給我出來。”
話音剛落,只見三顆釘子破空而來,那女老闆一個冷笑,隨即用短刃將飛釘借力打到了柱子上,卻見那釘子深陷,每顆釘子的周圍已出現了些裂紋,足見發釘人的內勁深厚。
接下那三顆釘,女老闆不忘嘲諷道:“師兄,你的追魂釘可是退步了啊,當年的‘追魂七釘’可是令人聞風喪膽啊,你這樣,師父可是會打你pigu的啊。”
陸晚舟見被她羞辱,強忍住怒氣,哈哈一聲說道:“小師妹,你偷了師父的烈火真經,師父他老人家大發雷霆呢。這書你也知道,只適合男人練,你還是交出來吧,在師父那邊,師兄會替你美言幾句的。”
這女的名喚洛梅,江湖人稱“牡丹鬼”,善使兩柄短刀,都說她長得極美,不過心腸卻是如毒蠍子一般,從她成名那一刻起,葬生在她手底下的男人數不勝數。這兩男女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逐風門的門人,也是那“百毒老人”張知鹿的徒弟,這些年幫他殺了不少人。
不過就在幾年前,洛梅愛上了大名的一個趙姓的鏢師,耽誤張知鹿佈置的幾次任務不止,還把她師父珍藏的《烈火真經》偷拿給那鏢師修煉,後來張知鹿知道了,便派人把那個鏢師殺了,洛梅一怒之下便叛出了師門。
從那時開始,她便變得越加殘忍,遇見不喜歡的人便殺,還到處找姘頭,找到一個便將那典籍拿給他修煉,以此來羞辱她師父。不過普通的武師哪裏能懂得這真經的奧秘,只知道一味求成,這樣練下去經脈早就紊亂,每日那烈火真氣都會在體內亂躥,那洛梅也沒把他們當自己的愛侶,便騙他們說人肉可以壓制燥熱,於是在她的攛掇之下,又有一大幫人命喪。
洛梅嫵媚一笑,隨即眉毛一挑,兩把短刀便快速地砍來。陸晚舟知道她的手段,在她動身那一刻,腰間所別的那一支軟劍早已抽出,與她的兩柄兵刃一交碰,便發出了刺耳的鐵器鳴聲。兩人顫鬥了二十個回合仍是不見高下,那陸晚舟爲了打擊她計程車氣,忙說道:“我鬥不過你不要緊,待會師父他老人家來了,可有你好看的。”其實這一次行動,他是瞞著張知鹿的,不過爲了逼她就範,才胡亂找的個說辭。
洛梅知道,若真是那老傢伙來了,自己定然在劫難逃。於是急忙叫出她的那個姘頭來,那大漢一出來,她便嬌滴滴地道:“死鬼,這個人欺負我,你要不要幫我報仇啊?”那大漢只是呆頭呆腦地應了一句:“該!”於是,轉身怒目盯著陸晚舟。
大漢首先發動了攻擊,他出的拳都是江湖上不入流的路數,不過由於他的拳裏帶著烈火內勁,自然是難以招架的,陸晚舟稍微輕敵了一下,便被他一拳轟出了老遠,一口鮮血只吐了出來。洛梅在一旁歡呼起來,那大漢受了美人的鼓勵,忽然覺得自己神功已成,不自覺飄飄然起來。見到陸晚舟還在一旁喘著粗氣,他又是一個箭步衝了過去,這時只見陸晚舟把兩隻手伸向腰間,那洛梅大叫了一聲“不好。”那大漢似乎也察覺到了危險,可是此時自己已是離弦之箭了。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陸晚舟雙手丟擲,七顆釘子便飛了出來,這便是那“追魂七釘”的最後一式“神魔封”,這一套下去,是衝着人體的幾個大穴去的,若是打中,基本就是凶多吉少了。只聽那大漢“哎喲”一聲,兀自摔回到了洛梅的腳邊,那大漢大穴受擊,已經是回天乏術了,卻依舊不忘獻媚道:“美人,我沒讓你失望吧?”
剛說完,他渾身便抽搐起來,顯得極為痛苦。洛梅對他的受傷並不帶有一絲同情,只輕輕地俯xia身子,在他臉上親了一口。那大漢彷彿迴光返照一般,眼睛忽然發出光芒,喊了一聲:“值了,值了。”喊完之後他的眼睛忽地失去了神采,然後慢慢合上,手無力地垂在了地上,這會估計已經趕上通往陰曹的馬車了。
陸晚舟看著他這種表現,不禁哈哈一笑:“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
洛梅嬌媚一笑:“那師兄要不要試試呢?”那陸晚舟又是大笑起來:“師妹可真有雅興,死到臨頭了還不自知。難道你就沒有感覺嘴唇發麻,xiong口煩悶?”
洛梅稍微感覺了一下,發現還真有這種感覺,然後驚呼道:“釘子上有毒?你好卑鄙。”陸晚舟又是一聲大笑:“哈哈哈,卑鄙?你忘了師父說的啦?卑鄙就是走江湖最好的武功,看來你已經忘了師父的教誨了,我得把你帶回去給師父處置。”說完,便大手向她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