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蓋舉寸維艱、沉重的開啟，腐蝕味撲面而來，幾名負責開棺的家丁皆是手中一頓，然後將半截還蓋在面上的蓋子劃拉一下迅速全部開啟。

    這次楚皎月和祁北辰在也受不了了，一同向後錯開幾步。

    楚皎月還沒看見裡面的情況就已經開始反胃想吐酸水，祁北辰也是掩面後仰。

    唯獨李原融獨自蹲下身伸手往下探，“齊大人請看，如今屍首已經腐爛得差不多了，但是依舊可以從剩的頭髮和骨頭來看，死者生前受到了什麼樣的酷刑，他的腳骨節處還定有一顆七寸粗的銀針……膝蓋骨也已經沒了，若齊大人一直久居京城的話，應該有聽說過尚大人幼年調皮有一次從樹上摔下來，導致手臂的關節錯位……這個地方與其右臂相比，其關節連線處還能看見……”

    “行了！”祁北辰打斷他的話，“為何這屍體放了三年依舊還有一股是腐臭味？”

    李原融站起身，沉穩的說道：“許是這位侍郎大人死前誤食了什麼東西，其中的成分經過消化，進入了血液……所以本官斗膽猜測，這位大人的死因是中毒。”

    楚皎月嘗試性的往前挪了一步，餘光正好看到裡面的衣服，已經是一具白骨的屍體，但還未被腐蝕卻已褪色成灰的布衣被人整理得很好，以她的視線看下去，如果忽略掉衣服上成片的暗紅的血跡，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位尚大人死前至少是很安詳的——否則為何他穿戴的衣服那麼的一絲不苟。

    祁北辰忍著不適上前蹲下身看去，“大人還可以有其他的，可以證明他身份的東西。”

    李原融：“有，不過並不在這兒，下官想著那位大人隨身攜帶的香囊也許是什麼關鍵性的證物，就私自將它收了起來。”

    這個藉口實在是太撇腳了，連三歲的小孩都騙不了。

    “好，那還勞煩王大人帶本官瞧上一瞧。”祁北辰思考片刻後這樣說道。

    楚皎月已經明顯感覺到了李大人僵硬的皮肉下微微顫動的骨頭。

    李原融面上依舊沉穩，就連說話的語調也是不急不緩的：“那就請大人和這位月半仙，一同跟上來吧。”

    李大人帶著他們來到一處柴房中，見周遭再無他人，才放心的將手伸入他層層疊疊的衣襟中，他在裡面摸索了很久，纔將用藍色條紋繡成的囊袋取出。

    “這是微臣在死去的尚大人貼身裏衣中發現的，殿下請看。”

    祁北辰接過後開啟，裡面只有一塊玉佩，這個他是認得的，這是當年他皇爺爺御賜的，上面還刻有一免字，其權威於免死金牌等同，緣由則是他皇爺爺紀念尚深的父親和爺爺在當年處理貪官汙吏案以及平叛賊寇有功，特賜親手雕刻的玉石，後來交給宮裏的人打磨一番後，就成了一塊上好白石玉佩。

    ——這塊玉佩只傳到了尚家唯一的嫡系一脈中就此截斷。

    祁北辰並不打算把玉佩還回去：“尚氏一家就他這麼一個兒子，如今沒了……尚愛卿又至今未成娶妻生子，這玉佩便無人可繼，這玉佩乃先帝所賜始於皇室，若將來流落他人於手，不免有些落人口舌，本王便把它收回去罷，待本王重新回到宮中定親手將此物交於尚家旁系子孫手中。”

    李原融波瀾不驚的表情終於有了裂痕，他下頜短促的顫抖，什麼也沒說只是對著殿下頷首告辭。

    ……

    楚離月一直都在某處客棧等著太子殿下他們的到來，在這將近一個月的時間裏，她連吃飯如廁的時候身邊都有人形影不離的跟著。

    楚離月剛開始還有些不適應，總感覺自己時時刻刻被人監控著。但後來也便習慣了，關於整個武進縣，具體的情況她一概不知。

    從早上睡醒後，到整個一天的6個時辰裡，她幾乎是無事可幹。

    剛開始還好，到了後來她都快閒得發黴，有一次她實在受不了旁人時時刻刻的監控，中途藉故上廁所溜走，用自己身上隨身攜帶的盤纏，去買了一些筆墨紙矽回來，無聊的時候就練字玩。

    楚離月平日在府中恃寵而驕慣了，鮮少有這樣平靜下來。

    當太子殿下他們回來的時候，她房間裡的宣紙厚厚的一疊，佔滿了房間的4個角落。就連地下，也有隨處可見的白色宣紙。

    祁北辰拾起腳下的一張，上面正用秀麗的金瘦體寫著六個大字——不思量，自難忘。

    “不錯，好字。”祁北辰毫不吝嗇自己該有的讚美。

    楚離月斂衽一禮，“見過殿下。”

    楚皎月就在祁北辰的身後，如今她還沒有完全成長好的身體被太子殿下完美的擋住，以至於楚離月並沒有看見身後的三妹。

    “你這一個月不見，怎麼突然變的賢良淑德起來。”所以她突然的說話聲，倒先把楚離月嚇了一跳。

    楚離月低頭解釋：“不過是閒來無事，寫幾個字罷了。”

    楚皎月不回答，自己不過是一個月沒有見過她，如今突然一瞧，竟有些不認識這個楚離月了，人一旦到了一定年紀，五官都不會發生什麼太大的變化，而出楚離月的變化則是突然給人一種超然世外的淡然。

    楚皎月有時也比較淡漠，但大部分，她都是裝的。所以究竟別人有沒有在偽裝，他

    自己這個本身的偽裝者絕對是能一目瞭然的發現其端倪。

    但楚離月無論怎麼看，都像是打心眼兒底流露出來的。

    楚皎月心想：這楚莫不是一個人在房間呆久了，在長期無人與她交流的情況下，少了外界的干擾，突然自發成仙了嗎？

    祁北辰看了一下四周滿地的宣紙：“這看著，怕不是，只是無聊寫幾個字罷。”

    “殿下說笑了，我在這裏著實是無事可幹，也就只能買些紙筆，打發一下這無聊的時間。”

    “那既然休息夠了，皎月你說我們究竟何時出發北上。”

    聽到北上兩個字，楚離月難得練造出來的氣質頓時一鬨而散，連渣都不剩一個。

    “那就現在吧。”楚皎月看了一下楚離月，“反正我們離開後，李大人會想辦法幫我們合理的開脫。”

    祁北辰當然是巴不得大家早點走，當天晚上，他們就從李大人口中所說的那跳密道，專門從那狗洞裡爬了出去。

    開始了他們的北上之旅。

    其實太子並不願意讓楚離月也一起跟上。本路途兇險萬分，楚離月又什麼都不會，連最基本的自保能力都沒有，這完全是在給他們拖後腿。但與她勢同水火的楚皎月居然答應下來，祁北辰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一道離開。

    事實證明，原王縣令在武進縣的地位非常之高，原本他們打算是從狗洞裡面爬出去的，哪知他只是何堪，守城門的人說了一聲，那人便畢恭畢敬的將他們歡送出去。

    而他們的前方，便就是邊陲重地。意味著這裏隨時就有外敵人打了進來。可能是城內的人已經見慣了打打殺殺的場面，他們來到這裏暫且休息的時候，城內的景象還是一片鬧市，絲毫都沒有影響他們尋歡作樂的情懷。

    因為他們要著急趕路，雖然大家都有心想繼續留在這停留幾天，那也只能小坐休息一天備足了乾糧和水，次日又拿著李大人給他們的通關文牒，正大光明的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