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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滾開

    “大理寺的那位少卿姓尚,名深。京城人士,其父詹士府右春坊的主薄,因為先祖的蔭庇於是在朝中某了個不大不小的官職,其人沒什麼政治見解,哪裏出了人命,他就往哪裏跑。不過案子也沒破多少件,甚至還鬧出了一兩件冤案。而那位在眾人口中與尚少卿兩看相厭的侍郎姓李,名原融。浙江寧波人士,他之所以看不慣那位少卿,就是因為其四肢不發達,連頭腦也簡單的尚少卿是十二分的鄙視,因為那位李侍郎與狀元出身,在這官海沉浮中熬了快十年,認資力,論實力,自認為都能比得過那位少卿。”

    楚皎月察覺到他言語的一些不對勁,雖然每次說起那位少卿來,聽著語氣雖然不屑一顧,但對方的眼底卻滿是藏不住的笑意,道:“閣下是?”

    魯軍師道:“正是那位傳聞在回京路上被人暗殺的李原融。”

    楚皎月倒吸一口涼氣。

    ……

    “姓尚,你動作能不能快點!”

    “姓李的,你催命啊催,你要趕著投胎,你就自個先走!”尚深優哉遊哉的把最後一本書裝進了包袱,“我明天還要去向我爹孃請安辭別後再走,看把你急的,你著急這一兩天也到不了武進縣。”

    李原融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要和這種小人一般見識,自己比這個姓尚年長了五歲,又是狀元出身,一路順風順水的熬到現在,犯不著為這種只知道和稀泥的人較真。

    尚深道,“哦,對了,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情。”

    “什麼事?”

    “要不你先走吧,我過幾天再來。”

    什麼!李原融終於忍不住急了:“姓尚的!我知道你看不慣我,剛好我也非常看不慣你,但現在是執行公務,還請你不要把私人恩怨帶出來,如今我倆一前一後的走,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了,你我回去後還會有什麼好日子嗎?那些大臣還不得藉機參我們一本。”

    “你還好意思說!前日,你在朝堂上是怎麼參我的!”尚深呸了一口,“這古往今來,冤案不在少數,而你卻非要抓住的這一點咬死不放,本官到底是哪裏虧欠你,我也不欠你什麼錢,你幹嘛老是針對我!”

    李原融冷笑:“瞧你說的,怎麼不拿把銅鏡好好照一照自己的這幅尊容呢,我還沒跟你算元宵節後上朝的第一天故意在眾人面前伴我的那一跤,你倒先在這裏喊冤,本官有說錯嗎?本官那日說的哪一句沒有說實話,倒是你,顛倒是非黑白!”

    “你!你!”尚深你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這人好生小氣!我都說了那天我不是故意的!是你自己不長眼睛!為何走在你前方的那位何大人沒有摔跤,偏偏就是你被摔了個狗吃屎,如今被這滿朝文武當做笑料來談,怪我囉!”

    李原融抽抽嘴角,實在是沒見過如此不要臉的人。懶得和他廢話,果斷道:“本官醜話說到前頭,這次出行調查那位縣令時,你給我少說話,別拿你那套和稀泥的本事在那裏獻醜,調查的時候,你得聽我的。”

    “我憑什麼要聽你的!”尚深把收拾好的包袱重新開啟,拿出裡面的一本書,向對方砸了過去。“你這人好不要臉,本官官職比你高,人緣比你這個死麪癱好了不知多少,這話明明應該是我對你說——別把你那套懟死人不償命的說話方式,拿出來丟人現眼。去了武進縣,別說我認識你!”

    李原融簡直是求之不得,他巧妙的躲開對方扔過來的書本,道:“這可是你說的,咱倆一起到了武進縣後,各自查各的,互不干擾!”

    “那你還不快滾!”尚深又扔了一本過去,沒中。

    “你以為老子不想嗎!”一向待人周道,斯文有禮的李原融終於爆了粗口,“這裏是在京城,要是被有心人看到我倆又在吵架,指不定在我們走後得怎樣背後罵我們!”

    “請你注意你的言辭,不是我們,是你!”尚深指著對方的鼻子,“誰讓你非要在朝中標新立異,不結黨不贏私,你自己看看這朝廷中哪一個人看得慣你!”

    這種事他居然還有臉說!李原融再次重新整理了他對尚深毫無廉恥的認知,“那你的意思是說,我得像你一樣,想辦法去討好那些權貴,順便再討好一下太子是嗎?”

    “可不是呢!你瞧瞧你如今的樣子!嘖嘖,你在這朝廷裡混了也有10多年吧……”尚深恨鐵不成鋼似的搖搖頭。“10年前你就已經被破格直接提成了侍郎,怎麼如今一點長進也沒有,還在原地踏步。”

    李原融不善言,所以在朝中他一直都以高冷範自持,很多人都看不慣他。說話又直,不會拐彎抹角,而且有點自持清高的意思,辦案時連皇帝的親戚都敢得罪……這種人確實沒人敢與他交友,就連有一些官職比他小的人,遠遠的見到尚深,也會繞道而走。

    而皇帝估計也是看中了這位軟硬不吃的高嶺之花,這種不畏強權,不懼反對剛好又特別迂腐的仁兄用起來是十分方便。

    所以這位仁兄,到現在都還沒有下臺,如今還能上竄下跳的與尚深擼袖子擡槓。

    李原融這種老學究,不管對方如何激他,他就是非與他一同離京不可。於是兩人終於在5天后出發北上。兩人緊趕慢趕,一路吵吵嚷嚷,互相掐架的來到了‘武進縣’。

    王縣令一早就得知了有兩位大臣前來拜訪,做足了準備。

    兩人來到時,王縣令便把他們引進了自己府中,府中只有兩位老人和一位管家,連個丫鬟都沒見著。

    尚深:“哎我說李兄,看不出來這王縣令也是個清官,這府中連個妹子都沒有,唉無趣。”

    “你覺得有人會光明正大的把我是貪官這兩個字掛到門面上來嗎?”李原融譏笑反問,“咱倆在路上用了整整兩個月,這兩個月的時間已經足夠這位縣令大人清理好自己的雞零狗雜了。”

    “唉,李兄啊李兄啊——”尚深嚎喪似故作悲裝,“我說,你這話可別當面和王縣令說,就你這嘴巴,咋倆啥也查不出來。”

    李原融不答話,因為他還是在與王縣令吃飯的時候當面當面說了,不僅說了,而且還指桑罵槐,大意是這王縣令不僅瀆職,還比姓尚的那位還能裝腔作勢,起碼這姓尚只是比較能和稀泥,他已經把和稀泥的本事已經達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可這你姓王的連尚深這個只會和稀泥的人都不如,除了能裝滿口仁義道德以外,也沒什麼能搞頭。

    他把這些話說得那是相當的委婉,全程擔當起了臉上笑眯眯背後插數刀的角色。

    尚深:“……”

    李原融:“呵,難道不是嗎?王大人帶我們來的這秦樓楚館,李某實在是消受不起。”

    他特地挖了一眼正在彈琵琶的一姑娘,一群鶯歌燕舞的美女們不幸被殃及池魚,好在職業素養不錯,該彈琴的彈琴,該跳舞的跳舞,詩詞歌賦一樣都不落下。

    李原融看了看滿桌的佳餚美酒,站起身頭也不回的拂袖而去。

    尚深對著一旁的王縣令尬笑道:“見諒見諒,我這李兄一直都是這樣,口直心快,沒什麼別的意思。”

    王縣令嘴巴說著無妨,面上已有不善。

    尚深只能重新開始他的和稀泥大法,好說歹說後,兩人又在抱著美女喝著美酒詩詞歌賦一番,等他們酒過三巡,幾大壇黃酒下肚,兩人都開始稱兄道弟,互抱住一團起來。

    本來已經拂袖而去的李原融在縣城了轉悠了一下午,回到驛站才發現那姓尚的還沒有回來,便氣沖沖的重新殺了回去。

    那青樓外招呼客人的老媽子,見李原融一副殺氣沖天的闖進來還以為他是來捉姦在床的,一時竟然也沒能攔住他。

    李原融推開大門一看,裡面的兩個人早就喝得不知羞恥為何,王縣令喝高了,在一旁煽動著尚深一定要把那美人抱回家去藏著。

    尚深的腦筋早就不能轉了,人家說什麼他就是什麼,一個勁的嘿嘿點頭,極其風雅的把一嬌羞的女子抱在懷中,揉情蜜語那是說的一套一套的。

    李原融怎麼聽也不像是喝醉的,他的太陽穴一突一突的搏動,額頭上若隱若現的青筋也開始不安分的叫囂著想要跳出來。

    尚深喝醉了不認人,連來人是雌是雄都分不出來,只知道對方長得漂亮,比他懷中的小女人還要美上幾分,不對……尚深搖搖頭,還有帥氣幾分,就是看起來脾氣不太好。

    “唉!美人,別不高興啊,說你的賣身契在哪……我,隔……本官去給你贖回來。”他踉蹌的走至尚深身前,微微墊起腳尖,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不錯,本官喜歡。”

    李原融一年四季從不泛紅的臉終於有了一絲慍色,雙耳火燒一樣的紅。他微微蜷曲手指,好半天才放鬆下來,咬牙道:“滾開,無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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