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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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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2章 小孩

    對於伊大人來訪,負責照看他的藥童和陳資都識趣的迴避,然而這位操心爹的大嗓門聲如洪鐘,穿透性極強。

    隔老遠,都能聽到他的諄諄教導。

    “老子要上家法!你摸著良心說,你爹哪裏虧待你,入仕以來也是順風順水,現下翅膀硬了,造反是吧!”

    廳內的大小二人面面相覷,豎著耳朵還能依稀聽到伊信小聲點爭辯。

    藥童環顧四周,發現這裏似乎還差一人。

    “大夫呢?”

    此刻大夫正在聽牆角,後來他發現完全沒必要,畢竟伊大人的嗓門壓根不需要偷聽。

    “我心意已決。”伊信瑟縮著肩膀,“官印我已經上交給吏部。”

    伊大人氣得暗淡面孔紅得發紫,大掌一拍,案桌上茶壺連帶著小幅度抖動,茶蓋冒也被迫移動幾分。

    “大聲點,你有這浪跡天涯的決心,還沒膽子說?”

    “我不要留坐明堂上!”伊信有了底氣,利索的從床上翻身,最後鄭重的撩起衣襬,雙膝咚的聲跪下,匍伏躬身沉聲道,“孩兒躲在保護傘下已逾二十五載,如今成冠禮,自得獨擋,至少孩兒這身前事也得自己做個了斷。”

    高立著的人自然知道他所指為何,兀自摸著半百的鬍鬚,有些感慨:“為父所人之託,定當忠人之事,你我雖無真正血緣,但卻勝似父子,為父不期冀你能大展宏圖,你的生父太苦了,所以只望你能平安喜樂,不過男兒志在四方,有鴻鵠心,我是攔不住的。”

    這句話他刻意壓低聲線,可入耳卻是沉穩有力。

    字句砸在心間,其語殷殷,其音切切。伊信沒出息的鼻尖發酸。

    到底是相處多年的父子,伊大人都沒等他流露出點軟弱,當下就喝道:“把你的鼻涕給老子擦乾淨,此後給老子滾得遠遠的,要死也別死在京城!”

    如雷貫耳的嗓音震得在外已經變成正大光明偷聽的大夫,下意識的打個機靈。

    最後伊父走著外八字,氣宇軒昂的挺胸從他面前走過,當路過正在幫忙打理規整藥材的陳資時,哼唧唧道:“不用裝了,你都聽見了吧。”

    拆穿後陳資也不再掩飾,畢恭畢敬的拱手施禮。

    “我這兒子腦殼和常人不太一樣。”伊大人用食指輕點太陽穴,“進水,懂不。”

    陳資客氣道:“伊公子是有自己想法。”

    “呵呵。”伊大人別過頭不再看他,擦過他的肩膀徑直離去。

    藥童等他背影徹底消失後,歪著頭笑道:“好這樣看來,陳資哥哥打算和伊信公子同路嗎?”

    “不。”

    陳資丟下這句冷冰冰的話,就自顧忙去了。

    當夜,陳資慣常給他送晚膳。

    伊信被關在狹小的房屋都快長毛了,白日大家各自有事忙活,所以每次見了陳資,就覺得分外親切,主動向他告知今後自己的動向。

    說來說去,無非是想學著說書人摺子裡的英雄浪跡天涯的故事。

    陳資不想在這個時候打壓他,心說江湖險惡,以他這樣的腦子,估計還沒來得及從管中窺得一隅,就被人削了。

    伊信的行動力很強,翌日都開始收拾行李。

    伊大人給了他足夠的銀兩盤纏,還特意備了千里駒。

    藥童忍不住吐槽:“你這樣哪像是流浪,分明就是遊山玩水嘛。”

    伊信翻身上馬,全然不理會藥童,馭著馬繞著陳資走上兩圈,試探道:“此地離城門有段距離,不如我順路捎你?”

    城外青光大好,遠看過去,層巒疊嶂山嶺秀麗。

    官道上有不少來往的行人,兩人牽著馬匹漫步在其中,也不顯突兀。

    再往前直走,就是分叉口。

    到此,伊信才分外不捨的駐足,捏著韁繩:“資兄就此別過了。”

    陳資老家在江西某個小縣,需得向走左道。

    “嗯,有緣再會。”

    目送著陳資漸行漸遠,直至連那墨青的那點都不再看清,方肯上馬揚鞭。

    鳥銜野田草旋迴簷下,千層樹林遙遠路。

    卸下重擔後的放眼望去,目之所及都是清爽的翠綠。

    伊信不由自主的勾起嘴角,上輩人的恩怨是非,現下是得做個了結。

    “資兄,三個月後,我們再會!”

    這句意氣風發的豪言壯語最終沒能實現。

    幻影盟的主地在江南,他一路南下,還沒抵達,便先遭遇一波刺殺。

    不再隱藏實力的伊信對付他們,簡直是小菜一碟。

    可終究拖延些腳程,伊信剛對著腳下的黑衣人補完最後一刀,正欲離開,卻發現樹後居然還埋伏著一位。

    “誰!”

    話音落地,刀已架在對方脖子上。

    “小屁孩?”伊信遲疑片刻,又問道,“女的?”

    對方身材纖細,面板白得詭異,看樣子年齡正好介於少女和女孩之間,眉宇眼梢已經透出了少女特有的驕美,但五官太過柔和。

    小屁孩吞口唾沫,縮著脖子道:“男孩。”

    聽嗓音,伊信登時明瞭,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祟,得知性別後,那清麗如畫眉目怎麼看都覺得陰柔。

    這裏地處偏遠,不屬於官道,周遭都是層層高疊如雲的大樹,常有綠林出沒。

    伊信心思稍微轉動,手中長刀更加逼近,細長的脖子瞬間滲出血來。

    “你藏了多久。”

    廝殺正酣時,伊信相當警戒,他只有一人,必須防備背後受敵,即便是普通人斂氣凝神,也不可能毫無察覺,何況正常反應,不應該想辦法逃跑嗎?

    小孩囁嚅小聲說:“從哥哥拔刀的時候就在了。”

    這聲哥哥喊得他雞皮疙瘩都立起來了,不知是否錯覺,語調中帶著勾人的狐媚。

    這種魅惑好像是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經過壓抑剋制後,無意識的展現,比勾欄院子的花魁都要蠱惑人。

    伊信掌中用力,鋒利見光的刀刃在月下散發著攝人的寒光,麵沉似水的停頓半刻,而後浮上虛假的微笑:“小孩,你不知道哥哥我沒有斷袖之癖嗎,這點狐狸魅術哥哥見多了,要不你親我一口,哄我開心了就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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