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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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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5章 敏感

    這兩位難兄難弟首次達成共識,一致默契的並躺在床等著次日司青竹的來訪。

    果不其然,司青竹人還未到,就已經在來路上聽聞昨夜顧小副軍被打得狼哭鬼嚎的事。

    小兵提前得了訊息,敢在司大人衝進來關懷前,提前告知他的動向。

    顧文興雖然對他更加愧疚,但還是毫不猶豫的抬袖作楷冷汗狀:“兄弟,你看我現在夠憔悴嗎?”

    “雖然昨夜故意沒請郎中,由著傷勢加重。”威遠艱難的掀開眼皮,打量著道:“但是你眼底還不夠青亮,人也精神,昨晚該不會還睡著了吧?”

    話音落地,司青竹便已經疾步而來。

    他裹著大氅,衣領上還掛著鵝毛雪未化,氣息有些不穩,說話都喘著:“你騙我?”

    這質問自然是衝顧文興。

    威遠將軍眯著眼,等著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顧文興乾脆直接用虛弱無力的眼神看著他,表明自己很脆弱,沒氣力結實。

    司青竹萬萬沒想到,對面的老大居然開始和自己耍起心眼,一時間氣血難平,恨不得現在衝過去扒開他這副衣冠禽獸的中衣,挖開他的心肺,看看到底是不是又冷又硬。

    顧文興對他瞬間爬滿血絲的雙目所嚇,暗道不妙,情急之下,乾脆兩眼一翻,頭無力一歪,暈過去了。

    威遠將軍:“……”

    “大夫!”司青竹氣急敗壞的及時伸手扶住他歪垂的腦袋,觸之是一片火熱,趕緊掀開薄被,臉色瞬間鐵青,“昨晚沒處理嗎!”

    威遠無辜的眨眼,把預先囑咐過的臺詞流利的背出:“顧副軍很有自知自明,以至於領罰以後,深感這小小的八十大板不能足於讓他警醒,所以特意任由傷口惡化。”

    司青竹怒極反笑,昨日的賬本明顯有問題,他都還沒先算兩人聯合虧空銀兩的事,倒還先知錯就改的先行自罰。

    “來人!”

    士兵立刻拱手而進。

    “現在去取最好的傷膏藥來。”司青竹穩當的將對方發熱的腦袋放平,“再請這裏最好的郎中過來。”

    “是!”

    司青竹也跟著拂袖而去。

    威遠眼珠子四處打量,再三確認賬內無人後,有胳膊肘戳他:“喂,別裝了,人走了。”

    顧文興這才悠悠轉醒,眼底還有迷茫閃過。

    威遠被他這精湛的演技折服,壓低聲線:“你確定這樣可行?我怎麼瞧著不對勁,司大人是不是看出什麼了?”

    “我確定以及肯定,司御史已經把我看穿了。”顧文興深深的嘆口氣,“唉,我這是欠他良多啊。”

    司青竹很快折回來,賬內的兩人耳聰目明,在簾帳掀起的瞬間,顧文興果斷歪頭昏睡。

    威遠看著他手中多出來的針包,訝異道:“御史大人還會醫術?”

    “略懂。”司青竹來不及回驛站取自己攜帶的銀針,只能駕快馬,去找軍中存物資的倉庫取了比醫用針略粗的銀針。

    威遠瞧他手抖得厲害,以為他是第一次施針,忙為他開解:“御史大人不必緊張,他皮糙肉厚,你儘管放心扎便是。”

    若不是顧文興手腳不便,那他真想立即一腳把他踹回老家。

    司青竹聞言深深的看了一眼緊閉雙眼,長睫微顫的人,左思又想後才驚覺自己居然沒有洗手,又趕緊吩咐打來熱水淨手。

    他動作磨蹭,久到顧文興忍不住緩緩睜眼,虛弱無力道:“不礙事,司御史費心了。”

    “閉嘴!”司青竹怒火攻心已經燒到腦子了,而後又趕緊緩和神色,溫言又道,“很疼嗎?”

    這話等於是廢話,顧文興當然要藉機發揮,然而對上那副居然蘊霧繚繞的雙眸時,整個人都驚呆了。

    好半響他才捫心自問,自己是不是作過頭,都把人家給欺負得快哭了。

    轉念一想又覺哪裏不對,然而趕來的郎中沒給他多餘的時間思考。

    在看到腰下部位的血肉幾乎是和中衣難捨難分的粘在一起,郎中覬覦著司青竹的臉色,為難的措詞道:“這面上的衣料必定得趴下來,可這與傷口粘連,等會治療室可能有些疼。”

    顧文興巴不得是越疼越好,最好是直接痛昏過去,就省得麻煩演戲。

    “沒事!”顧文興中氣十足的給他壯膽,“區區小傷不足掛齒。”

    司青竹沉著臉面將他預備直起的肩膀按下。

    顧文興居然一時還掙扎不得,心說這人幾時氣力如此之大?

    “動手吧。”司青竹嗓音發顫得變了調,“你忍著點,實在忍不住就咬我。”

    威遠在旁聽了,渾身雞皮疙瘩全都掉了,兩人同吃同睡這麼久,挨謝刀劍那簡直是家常便飯,這點皮外傷至於這麼憂心嗎?

    他側目,用那不解的眼神順帶些微的迷茫和見鬼似的不可置信凝望著司御史。

    不過司青竹沒空搭理他,眉頭緊鎖在一起,驚慌的盯著顧文興受傷的部位,同時還非常貼心雙手攔住對方的肩骨,顧文興此刻也歪斜著把腦袋擱在他的大腿上。

    威遠體內那股油然而生的彆扭達到頂峰,恨不得立刻從這裏滾出去:“那啥!你過來!”

    候在一旁計程車兵疑惑的指指自己,確定他在招呼自己後才上前走去:“將軍有何吩咐。”

    “勞駕。”威遠不敢再多看這對狗男男一眼,“把我擡出去。”

    士兵有試探的把目光轉向司御史,見他也沒表示,這才退後又招了巡邏的同伴齊將人抬走。

    司青竹終於開了貴口:“小心不要碰到他的傷口。”

    說著特意起身伸臂在空中為他擋了一下。

    威遠被四位士兵吊着出賬,儘管外面天寒地拆,料峭的寒風都能鑽進骨子裏,可他還是認為這比裡面炭火燒熱還要舒坦。

    郎中被司御史的緊張影響,居然不敢輕易下手,枯槁的手變換了好幾個角度在決定咬牙下狠手:“得罪了!”

    布料從皮肉上撕開的剎那,顧文興還是微不可聞的抖了一下,要不是面前的人不對,他早就開始吊兒郎當的回頭嘲笑郎中的手藝。

    司青竹身上有股若有若無的清茶香,顧文興好懸才能忍住下口平常的衝動,許是這茶香的清淡讓他降低了警戒,以至於郎中什麼時候給自己上藥都已經記不清了。

    一覺醒來整個人都神清氣爽,就連屁股上的傷口也能忽略不計。

    賬內燭光搖曳,炭火盆燃得很足,暖的他就想繼續回個回籠覺。

    正準備付出行動時,餘光卻瞥見斜上方在坐了位養眼的美人,烏髮軟軟的搭在臉頰,手中正翻看書卷,纖骨的手時不時的翻動紙葉發出細微的沙沙聲,神情專注認真,眉頭微斂。有那麼一瞬間,顧文興都錯覺以為美人一直都坐在床沿耐心等待自己甦醒。

    他幼時頑劣難改,曾偷藏在床下,親眼從爹孃身上看過這似曾相識的一幕。

    顧文興看得心癢癢,鬼使神差的忍不住手殘去替他把礙眼的髮絲別在腦後。

    司青竹正翻開賬本,沒料到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受驚的看著他。

    顧文興偷雞不成蝕把米,看清美人疑惑的眼神後尷尬的縮回手,沒話找話道:“你在看什麼?”

    “賬本。”

    “……”顧文興心虛得不行,眼神也開始飄忽起來,“賬本有什麼好看的,上次不是已經瀏覽過嗎?”

    司青竹從容的將賬本擱腿上,抬手幫他把被子掖好。

    顧文興再次被這種親暱過頭的舉動惹得汗毛倒立,不過瞧著他神色如常,只當自己敏感多心,下意識的將某種不合時宜冒出的念頭揮散去。

    司青竹在最初的焦急惱怒過後,依舊是那位泰山崩於頂也能面不改色的御史大人,平靜的將背角緊壓入他頸窩,沉穩的接話道:“凡事不可馬虎,所以在你昏睡時,我又去看了賬本,同時多方找人覈對,對了忘了說,與我隨同的官員也已在驛站落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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