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珩見她從牢中走出，不覺意外。

    “這是什麼？”鄧琴涵狐疑的看著他遞過來的小瓷瓶，接過後開啟。

    “解藥。”

    秋風把祁珩的雙袖吹得颯颯而動，鄧琴涵烏髮亂飛，抬手把礙眼的碎髮別到耳後，她增大音量問道：“為什麼？”

    交易還未達成，解藥居然提前奉上了。

    “不會是哪塊邊疆出事了吧？”鄧琴涵自問自答。

    她猜得八九不離十，東田安想要鎮守西域的李將軍來個裏應外合，所以那邊的兵力被李將軍調離大半，偏偏西域小國這個時候接連進犯。

    “兵不可一日無帥。”飛吹落的枯葉落在他肩頭，“倘若大祁國土受損，這傾巢之下安有完卵。”

    “所以東費無論如何都得領兵掛帥。”鄧琴涵狠掐眉心。

    耳後傳來一陣哭天搶地的求救聲，由於過於悽慘，鄧琴涵不由得側目。

    就算沒有親眼見到，也能想象東田安的慘狀。

    不過也只出現須臾，就歸於平靜。

    東費點了他啞穴，順便把出釘入他手掌心的食指大小銀針拔出。

    手有些抖，同時有些心虛的往外瞟。

    他不想在鄧琴涵面前暴露自己嗜血的一面，以至於剛纔那叫聲險些嚇得他魂魄出竅。

    “這樣吧，我把朝中官員的名字念上一遍，你聽著要是認識，就眨眼。”

    於是東費每念一個，他都要眨眼又點頭。

    通篇下來，滿朝文武都是他認識的朋友。

    看樣子他這是死豬不怕開水燙，東費合上點名花冊，回憶了方纔他的表現，用毛筆在冊中勾畫出幾位官敗四品，在朝中無足輕重的角色。

    完後，他帶著冊子走出牢外，樓口出正背光站著位身形頎長的男子。

    “如何？”

    “有嫌疑的人都被我圈畫出來了。”

    祁珩明顯對此答案不滿意：“只是嫌疑？”

    東費迎著對方質疑的目光，低眉道：“沒錯，我認為就算如今沒有確實的證據，也寧可錯殺一百也勿寧放過一個。”

    祁珩一怔，旋即朗聲大笑，意味深長的拍他肩：“不虧是當年聞風喪膽的鬼煞神。”

    “過獎。”東費伸手接過他扔來的用布包裹的物件，並未開啟，他就彷彿是接了燙手山芋一樣，原封不動的扔回去。

    裡面不是別的任何東西，而是虎符！

    這號令千軍萬馬的虎符，是別人求之不得也得不到的權利，偏偏這個東費卻避如蛇蠍。

    “朕現在需要你。”既然鄧琴涵這顆棋子除了差錯，那麼他只能換個人下手，“你不是想和鄧姑娘長相廝守嗎。”

    東費登時警鈴大作，欺身上前扼住他的喉嚨。

    暗處的侍衛瞬間拔刀相向，而祁珩卻是命令道：“退下！”

    侍衛皆不肯離去，只能象徵性的收回武器。

    祁珩的雙腳離地，東費冷笑：“你就算是天王老子下凡，只要敢碰鄧琴涵……”

    “都不得好死，對吧。”祁珩從善如流的接下話頭，“不過你大概是誤會朕了，朕只是想幫你和心愛的人白頭偕老罷了。”

    他不相信這位精於算計的皇帝會有如此好心。

    “傀儡毒和極樂毒這幾個月你沒少發作吧。”祁珩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東費手勁稍微放鬆，但依舊沒有離開他的脖子。

    “朕不是華佗在世，你無解之毒雖不能根治，但起碼能延緩你二十年的壽命。”祁珩說得很誠懇，可這並不是實話。

    鄧琴涵不知什麼時候從後方走出，東費在看清她人後，瞬間鬆手。

    這下，東費是不得不答應。

    “交易真的很划算。”祁珩整理衣襟，“只要這次成功禦敵，此後二十年那都是你們的自由時間。”

    東費沉聲道：“君無戲言。”

    可他知道，這個皇帝曾經是如何以己之力將整個搖搖欲墜的祁朝撐到現在。

    所以他的話絕不可信！

    祁珩再次將虎符扔去：“國難當頭，朕御封你為定國候，率城外五萬精兵立刻出城，增援西境人手。”

    東費單膝下跪：“末將遵旨！”

    西境距離這裏長達八百公里，即便是日夜兼程馬不停蹄，最快抵達還得年後。

    東費在服下解藥後，面色好歹也算正常些，結果舟馬勞頓下，又被打回原形。

    這可把鄧琴涵心疼壞了，好在行軍路途又軍醫，一直都有開些補藥，鄧琴涵從來都是親力親為，這不又端了一碗黑黢黢冒著濃煙的藥雙手奉上。

    東費倒是笑得賊壞，並不急著喝，而是親暱的掰過她的下巴：“我的將軍夫人，這藥太苦了，我不想喝。”

    鄧琴涵無語，自從上次自己主動告白以後，曾經那位柳下惠再也不復存在，隔三差五都要調戲一回。

    她仰頭給自己猛灌上一大口黑汁，然後勾過他脖子往他嘴裏送。

    這下東費又耍新花樣，咬緊牙關並不打算配合她。

    鄧琴涵把眼睛鼓得溜圓，無奈之下只能伸出舌尖撬開對方的牙齒。

    東費眯起眼，眼裏噙著見底的笑，終於順從的嚥下黑藥。

    這碗藥喝得辛苦，但好歹也算是勉強入肚。

    這時，馬車卻突然來個急剎。

    兩人還在車內打鬧，雖然猝不及防，但好歹沒有摔到。

    東費掀開車簾，透過縫隙問道：“怎麼回事？”

    立即又輕兵跑來，抱拳道：“啟稟侯爺，前面山崩，目前無法過去。”

    現下西境計程車兵還在等著他們，時間緊迫，自然是耽誤不得。

    東費沒思考太多時間，旋即走出車馬，前去查探確切情況。

    不過後腳還沒踏出去，整個身體全都折回來，淺笑吟吟的看著她。

    鄧琴涵扶額，走過去在他額頭送上一吻，東費這才心滿意足的離去。

    山崩比他想象的還要嚴重，整座山都被攔腰而斷。

    “地圖給我。”東費伸手立刻就有親兵奉上，單膝跪地後展開圖紙，當即決定，“繞道。”

    可親兵卻躊躇不決，因為這山靠河，繞道就等於走水路。這些精兵是生在北方，雖英勇善戰可大多都不善水，或許還會暈船。

    “我們可以歇上一晚，等確定不再山崩以後再爬過去。”有人這樣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