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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3章 運氣

    鄧琴涵午膳就這樣因相思入魔沒能認真吃上,空著肚子,乾等著店家忙活完。

    “走開!”夥計不耐煩的揮手趕衣不蔽體的乞丐,“你這還蹬鼻子上臉了是吧!”

    此時店裏的流客減少,零星還剩分散的幾桌人,不過看樣子也快走了。

    乞丐口齒不清的比劃手勢,最後還是討要了幾文錢才肯罷休。

    夥計將布帕豪邁的甩在肩背上,見到那位好看的姑娘還做在哪,有些意外,沒料到她還真的在等:“上次我說到哪?”

    鄧琴涵笑著提醒:“關於東田安賭博的事。”

    “對。”夥計拍頭恍然,“瞧我都給忙忘了,這位姓東的可真不是個東西,據說在外還用朋友的名義去弄個芝麻官來當。”

    聽到朋友二字,鄧琴涵敏銳的心頭一跳。

    “這位朋友是?”

    “是他拜把子的好兄弟。”夥計嗤笑一聲,“這兄弟對他也夠意思,每次這位東田安闖禍,都是他在幫忙擦屁股,講真我都懷疑那朋友是不是個傻帽。”

    鄧琴涵莫名就聯想到東費,不過聯想到他瑕疵必報的個性,還真不是他能做出來。

    兩人又隨便閒聊幾句,鄧琴涵得不到自己想要的訊息後,便起身告退,又將附近這片的風土人情摸了個大概。

    南方人說話糯甜,景好人美,而且這地頭小,豆大的事也傳得神乎其神,街坊鄰居互相都認識,所以關於東家的情況她也大致瞭解。

    東家只有位獨子,所以父母拿他當掌上明珠,不過慈母多敗兒,這位東田安從小就混,沒事就拉幫結派來個群毆,長大後更是了不得,秦樓楚館他算是常客,也因此學了滿嘴的甜言蜜語,還真有不長眼都姑娘信了。

    可惜他是萬花叢中過,從來不留戀,大婚當天,居然撇下新娘子跑了,最後丈母孃找上門鬧,一句見義勇為就給打發了。

    見義勇為的物件他說得含糊其辭,大家都不當真,不過那位新娘子可是痴心一片,不僅是信了,還為他誕下孩子,在家任勞任怨。

    回到客棧後的鄧琴涵,連口水都來不及喝,就把月貴妃交給她寫滿東費曾經行蹤的紙開啟,其中有段便是記錄東費南下暗殺官員時,險些暴露失敗而歸的事。

    算時間,正好和這位東田安娶妻時間吻合。

    “所以東費和東田安並沒有任何血緣關係。”鄧琴涵展開案桌上的筆墨紙箋,再取用在另一張寫滿自己推測的紙上打上叉。

    那麼東費還會來到這裏嗎?

    東田安見義勇為的物件若真是東費,鄧琴涵這一趟就不算白跑。

    可依他的性子,東費又怎麼和這樣一個人品敗壞的人扯上關係?

    腦中有無數的推斷閃過,最後絞成一團亂麻,理不清也不能剪。

    想到後半夜,她還是理不出頭緒,油燈即將燃盡,搖曳暗黃的光交相輝映,眼中反射的光也遮不住疲憊。

    屋外無星亦無月,偶有風聲吹拂,輕拍窗櫺。

    一匹黑色的駿馬正在棵光禿樹下翹橛子,旁邊站立的男子著淡青長衫,單從背影來看,還以為是某夜趕路的書生。

    那雙沉黑靴不客氣的踢像這俊馬,這舉止瞬間將斯文印象一掃而空,當也並不粗俗,旁人見了,也只當是哪位被家寵壞的少年正胡亂發脾氣。

    “我說最後一遍。”少年豎起一根手指頭,“再不走,明早我就將你剁碎了餵豬。”

    一直在不遠處裝睡的乞丐實在聽不下去,忍不住睜眼建議道:“這馬高大健碩,就連我這目不識丁的窮酸鬼看見了,就知道絕非凡品,明白你叫二十兩黃金,算是一口價,絕對有冤大頭買。”

    前半段聽得很讓人舒心,至於最後一句,青衫男子聽後卻開始蹙眉。

    “不行。”男子拍手果斷作出決定,“這一路,此馬吃香喝辣,算上的勞費心神的照顧費,起碼也得值百兩。”

    “你這是獅子大開口哇!”乞丐嚇得跳腳,百兩黃金都抵得上好幾匹這樣的馬,至於嗎?”

    男子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再次不客氣的踹馬的屁股:“聽到沒,你不值錢,所以趕緊給我起來趕路!”

    乞丐仰頭往上夜空,再過不久馬上就有打更人報響,三更半夜還要趕路的人,想必是有急事,乞丐也不多和他糾纏,重新倒下準備去會他的周公。

    “等下。”既然這人都醒著,他也就物盡其用,趕緊問道,“請問你知道東家在哪裏嗎?”

    乞丐聽聞登時警鈴大作,這東家有位出名的敗家兒子,此人不會是來要債的吧?

    想到這裏,他開始重新打量對方,雖然光線昏暗,但是不難看出對方有副好皮相,打扮還算乾淨,下巴略尖,面上是不正常的白,不是腎虛就是操勞過度,雙眸黑白分明,此刻正斜睨的看著他。

    乞丐心道:好看是好看,只是這眉宇間戾氣太重,果然就是來討債的。

    不過他還是頭一次見過如此俊美的討債鬼,不由得多看一眼。

    對方見他遲遲不答,挑眉道:“不方便說?”

    乞丐立刻伸手指向朝南的街道:“直走左拐有處街巷,朝裡走到最後有處衚衕,他們家就在最裏邊。”

    要是他能把東田安這隻鐵公雞拔出毛來,乞丐當然是樂意至極,因為這位東賭鬼也借過乞丐的錢。

    至今都未還!

    “對了,你現在過去肯定是見不著他人。”乞丐好心提醒,“這個姓東的爲了躲債,早就不知跑哪去了。”

    “哦?”

    他語調上揚,配合那張似笑非笑的臉,奇特的讓人有些不寒而慄。

    看來那些債主這次請的打手是花了重金。

    乞丐見他並沒有繼續搭話的意思,也就不再多言。

    此人明顯是來者不善,即便是要飯的乞丐,也會懂得進退。

    男子彎腰生拉硬拽的把癱坐在地的馬拖起,強行拉扯著走上幾步,而後才又回頭道:“我好像應該更你說聲謝謝。”

    這句道謝聽起來諷刺譏誚,還不如不說。

    男子正是遠道而來的東費,眼看他拖著這匹比牛還倔的馬即將走過轉角時,非得在一家不起眼的客棧門前停下。

    “先說好,我可沒錢供你吃住。”東費抱臂挖了這畜生一眼。

    黑馬充耳不聞,看樣子是打定主意賴下不走。

    鄧琴涵已經合上窗戶,把窗外的男子和耍皮的馬隔絕在視線外,吹滅燭燈和衣而睡。

    醒來時,已經是日上三竿。

    秋日陽光早已穿透格子窗,撒在案桌上。

    鄧琴涵頭重腳輕的從床上滾下來,緩了好一陣才清醒,而後就是迅速的漱口整理衣襟。

    早餐反正也錯過了點,午膳又沒胃口,乾脆不吃,麻利的下梯,路過正在打算盤的掌櫃時道:“我的那匹白馬雖然不挑食,但每日不可少糧,所以還麻煩你們幫喂下。”

    掌櫃接過明晃晃的銀子,笑得見牙不見眼:“客官囑咐過,自然沒問題,原本今早是打算喂,可是門前居然不知何時多了匹馬,不管怎麼驅趕就是不能走,所以就給耽誤了。”

    鄧琴涵把今日要做的事安排得滿檔,原本已經是睡了懶覺耽誤時間,這些雞麻蒜皮的小事並不放在心上,只道了聲多謝,又匆匆離去。

    哪知走得急了,沒注意眼前,不留神居然撞上了要飯的乞丐。

    “哎喲我去。”乞丐四腳朝天到底,哀叫一聲比一聲強烈。

    鄧琴涵趕緊將人扶起:“真是不好意思,傷到哪裏沒?”

    乞丐順著她這話,正欲訛錢,抬眼看到正臉時,立刻大度的拍衣襬上的灰:“不打緊,小姑娘走得急匆,想必是有要緊事。”

    聞此,鄧琴涵更加愧疚,直得掏出碎銀子按在對方手中:“這錢你先拿著看大夫,我確實有急事,望見諒。”

    說著又向指寫有‘好來客棧’門匾的地方道:“我就暫住在哪,如果有問題,晚些來可來找我。”

    餘音都沒落地,鄧琴涵便溜沒影了。

    她的目的便是東家的小院,昨日吃了閉門羹,今日她決定翻牆而入。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一氣呵成,她順利的來到屋簷頂,掀起一片瓦磚,往下看。

    下面正對著主廳,一位小孩纏繞這主座上的老人要吃的。

    “不行,你牙都沒啦。”鬢角如霜的婆婆親暱的颳了一下小孩的鼻樑,不過語氣卻帶著警告,“做人得學會剋制,你可別像你爹好賭成性。”

    小孩似懂非懂的點頭,不過目光依舊停留在阿婆手中的牛皮糖上。

    飢渴的眼神都快要化為實質。

    “你又在當著小孩的麵說我壞話。”側門後走入一位男子,身形九尺高,光是往那一站,直接就成為堵肉牆。

    阿婆旋即將手中的糖給了小孩,打發他離開後,雙手叉腰梗著脖子道:“老婆子我實話實話,難道不是嗎!”

    男子隨之揚手,對面矮他不止一個頭的阿婆瑟縮伸手擋,眼看就要落下,卻輕飄飄的撤回:“算了,不和你計較,你只需要知道,再過不久,我們就能過上好日子。”

    “我呸!”阿婆啐了他滿臉口水,“這種大話你東田安不止說過一次!”

    屋頂黑瓦上的鄧琴涵雙目微斂,原本是想來這裏蹲點,偷聽祖孫談話來探他的下落,沒想到,他居然就在這裏!

    東田安抬袖抹臉,並道:“這次是真的。”

    “我要是信你,我就把自個名字倒著寫!”

    “隨便你。”東田安轉身折回,“最近我的好兄弟就這幾日回來。”

    阿婆先是一愣,而後才恍然但又不敢相信:“是東費嗎?”

    鄧琴涵渾身一滯,連呼吸都忘了。

    底下的東田安微不可查的點頭:“所以這次你就等著享福吧。”

    “可是……”阿婆左右環顧,突然謹慎的壓低聲音,“五年前你們不是鬧掰了嗎,他現在還是對你有求必應?”

    “廢話,我還不瞭解他,咋們可都是拜把子好兄弟,生死之交,武功就算蓋天,還是得跪著給老子舔”東田安朗聲仰天長笑,“誰在那裏!”

    鄧琴涵原本可以順勢往後躲,可是在聽聞到最後,火氣衝上頭,壓根都沒冷靜思考的時間。

    屋頂瞬間被一股搶有勁的力道捅破,疾風捲襲而來。

    鄧琴涵不得不錯開步伐,扔下煙霧彈,飛身離開。

    “草!”東田安站在屋頂,低低咒罵幾句。

    受驚的阿婆保持跌坐在地的姿勢久久未變,東田安從頭掉下:“給老子起來。”

    “是他來了?他什麼都聽到了?”得不到肯定回答前,阿婆是鐵了心不起。

    這個他自然指的是東費。

    “不是。”看背影應當是個女子,“若是他,恐怕早就殺下來。”

    鄧琴涵跑得太急,回神才發現別腰間折成豆腐塊狀的紙居然不見了。

    要命!

    關於東費的一切都在上面,鄧琴涵不得不原路返回,可惜沒找到,唯一沒有翻騰過的地方便是東家,只是這東田安這次被她私闖民宅刺激到,現在十分警惕,不好進去。

    她在附近徘徊良久,時間久到足夠自己冷靜下來。

    那張紙上內容其實自己閉著眼就能倒背如流,即便退一萬步來說,就算這紙被東田安撿到也無所謂,構造不出任何威脅。

    然而她還是心有不甘,只怪自己大意,直到天黑才折回客棧。

    老闆識人眼尖,知道這姑娘心情不好,所以踏入門後,主動提及今早的怪事。

    原先那匹死活不肯走,非要在門前擋路的黑馬居然在見到鄧琴涵牽著白馬後,瞬間移不動步,那白馬往哪走,他就跟著打轉。

    “你說奇不?”店小二也幫腔,“我估計那黑馬的主人是故意將它扔在這裏。”

    鄧琴涵沒興趣接話,連笑容都擠不出來,拖著沉重的步伐晚上走。

    走到一半,白日偷聽的對話入鍼芒刺腦,久不能拔出。

    對話裡,東田安明確說過東費會來這裏!

    靠!鄧琴涵扶額暗罵自己居然能馬虎到,能將這麼重要的線索遺漏。

    她咻的飛身而來,驚得樓下的老闆問道:“姑娘天色已晚,本店馬上就關門,還要出去嗎?”

    當然去!她要找東費!說不定他現在已經來到這裏,出門運氣好就能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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