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從長計議
晴若說得起勁,她把自己吹噓成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小間諜。
楚皎月心思一動,問道:“你說了這麼多關於你如何賣命不討好的,你說說,你都打探出了那些情報。”
“這可就多了,說了你也不信,一次有一大金主託暗影閣幫忙前去河南殺他同鄉的一個世仇,你猜我還挖到了什麼!”晴若也不等對方猜測,自行說出下文,“其實我都沒想到那大金主先父居然是在朝堂當官的,後來掛官辭退回了老家河南,後來不知怎麼離奇死在這裏自己屋中,說是離奇是因為他在買菜的途中,眾目睽睽之下突然瘋狂自殘而死,大家都說他是中邪了,可他的妻子不信,好好的人前天還能生龍活虎的在家遛彎,一口咬定是被人暗害的,不久他妻子也跟著去了,發現的時候屍體都臭了,死相也很悽慘,仵作說看著像是中毒,全身的腸子潰爛,但卻沒有檢查出中毒的痕跡,於是這不案子成了懸案不了了之。”
“而這位老人的兒子一直在四處闖蕩,雲遊四海據說還曾下海經商,回來得知一切後他就一直在花重金請暗影閣調查一些關鍵性的線索。”晴若說到這裏不由得發出一句感嘆,“這大金主沒準是真的下海經商,不然也經不起我們暗影閣這麼折騰。”
楚皎月知道暗影閣一直都是以行動詭譎捉摸不透聞名,所以一般不會直接說出仇家是誰,只會編織一張大網把金主的錢財一步步耗盡,就像蛇一樣,死死的纏住它,隨後任由自己索取。
“暗影閣不是無所不知嗎,怎麼會不知道這金主到底有沒有下海經商?”
晴若擺擺手:“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咋們暗影閣一般只會對自己認為重要的人加之留心,否則這天下熙熙攘攘的那麼多人,暗影閣又沒有什麼通天本領怎麼可能每個人都能留意,何況我們只有完成這大金主所託的任務就成,別的我們是不能管的。”
楚皎月一愣,沒想到暗影閣比自己看到的還有複雜得多,難怪幾百年下來,還能夠屹立不倒,不得不說這創辦暗影閣的人心思縝密。
“然後呢?”楚皎月問道。
然後她就被暗影閣派過去著力辦這件事,雖說不是晴若的特長,但沒辦法誰讓最近暗影閣人員緊缺,女人只能當男人使喚。
“我這叫天將降大任於斯也。”晴若搖頭晃腦的解釋,“閣中看我有潛質,於是決定把我培養成為一個全職能手,所以那次行動是我和周南一起去的。”
楚皎月:“那你負責什麼?”
“……策應,負責殺人的是周南。”
楚皎月這才滿意的點頭。
隨後晴若就大致將了一些如何巧妙殺人的經過,金主的仇家是先帝的大哥,也就是淮南王。
所以殺他很不容易,光是他背後皇家勢力就現在有些落敗的暗影閣來說是惹不起的。
晴若認為這暗影閣分明就是窮瘋了,什麼活都接所以上趕著受死。
“我雖然就一搞幕後的,但就是因為這個我才發現。”晴若突然壓低聲音,湊進對方的耳邊,幾不可聞的快速說道,“這淮南王之所以要殺那朝廷官員似乎是因為他知道後宮的一些不可告人的宮闈秘事,爲了防止洩露出去,才弄死那官員。”
晴若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小姐你說,會不會是這後宮的哪位貌美如花的妃子和這淮南王有染所以這才。”
“我看未必,朝廷官員出來先帝自己開宴邀請他們,幾乎是沒有機會來後宮的,即便是有,那官員不過是小小七品官員,先帝可能連他長什麼樣都記不住,更別說其他的了。”
晴若一拍膝蓋:“所以我說這事奇怪呀。”
楚皎月突然站起身,戒備的跑到門口藉着門縫張望,隨後回頭道,“我們進屋說。”
晴若見她神色突然嚴肅得一些可怕,更上去詢問:“小姐,怎麼回事。”
她懷疑這很可能和她在皇宮裏得出的一些隱約的猜測有關,很可能是那位官員參與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所以年過五十就掛官辭退,要知道這古代從來就沒有退休一說,只要他想幹,別說五十歲,你要能活到一百還能行動敏捷你就繼續幹。
何況根據方纔晴若所說,這官員論資歷和朝中的人脈是沒有理由混不下去被迫辭官的。
除非他想要急流勇退。
那麼急流是急在哪裏,他退有是要保全什麼?
晴若搖搖頭,因為當時時間緊迫,她也只知道了一個大概,中個細節來不及深究就開始接著下一個任務。
“不過聽小姐這麼說,我到是想起那時我和周南負責暗殺淮南王時,周南好像不太喜歡我離開他的視線,是不是他也許知道什麼,擔心我多查出什麼來。”
楚皎月急了:“你為什麼不早說,難道你當時沒有發現嗎!”
晴若被她責備的滿臉通紅,當初她不是沒有發現,而是被自己的一廂情願給刻意忽略了。
楚皎月糟心的扶額,明明所有的線索都已經擺出來了,可就是缺了最關鍵的一條,是一條能夠將她一切疑惑能夠前因後果的串起來的線條。
到底什麼呢?
她越想越頭疼,越想越火大。
不是針對晴若,而是自己。
無能為力又無可奈何。
“小姐你怎麼了?”晴若發現不對勁,她在明顯的剋制自己無處發泄的一股不知名的火氣,導致她渾身緊繃卻又在強力牽扯出輕鬆的表情。
看起來毛骨悚然。
楚皎月極力穩定心神,她的情緒極易波多,這和她天性有關,是黑非白做起事來容易走極端,所以思想往往偏激,哪怕是現在經過多年的沉穩積澱,可扔改變不了。
人之初,奈何性本惡。
“沒事。”她猛喝一大口涼水,“你出去,我冷靜一下。”
晴若不敢,她太瞭解小姐了,幼時她脾氣容易大起大落,但這些也只會對著她與晴明,在外人面前她是冷漠疏離嘴巴歹毒的楚皎月,在裡她只是和她一般大的小孩。
她沒等到突如其來的狂風暴雨,有的只是一句——你出去,我冷靜一下。
晴若猶豫片刻後無聲息的退下。
楚皎月早已過了張口要糖的年紀,她把漠不關心和毒舌組裝成一副龜殼,而自己則是一隻遲遲不不願伸出殼的烏龜,好不容易露了個頭,稍微有點風吹草動都龜縮排殼死活不肯出來,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我得靠自己。”楚皎月一邊想一邊拿出宣紙學著楚離月的樣子在上面寫了一個歪斜扭曲的靜字。
心不正,靜不了,再怎麼寫都好看不到哪裏去。
晴若在外面等了很久,初時還能聽到摔櫃子的聲音,再到後面的無聲寂靜。
“小姐?吃飯了。”晴若敲門提醒道。
“嗯。”大門應聲而開,楚皎月神色自若的走出。
之後的一連十幾天,楚皎月一直保持著吃了就睡,睡了就吃的狀態。
非但沒長胖,臉上僅有的幾兩肉全沒了。
晴若知道她不對勁,卻不知該如何是好,她有心想把這些情況告訴她哥,但轉念一想,說了也沒用,人家在宮中已經是泥潭深陷,真想管也只能是鞭長莫及。
一日,晴若一如既往的送吃食到她房間,連敲幾下無人應答,推門一看——睡了。
晴若嘆口氣,小心翼翼的給她披上大氅,如今入冬了,小姐穿得還和夏天一樣單薄,從後背看去,晴若都能看到她若隱若現的漂亮蝴蝶骨。
她心中疼得厲害,幫她仔細打點一地的紙屑雜物。
楚皎月最近睡覺都不安穩,她其實能聽到晴若的動靜,就連對方什麼時候給她蓋被子自己也是知道的,只是不願醒。
她恨不得這輩子就當只豬,什麼前朝後宮什麼血濃於水通通不在乎,楚離月與她沒關係,楚良……她皺著眉頭痛苦的微轉脖子,心想:他不算。
對,他什麼都不算……
晴若見她睡得極不安穩,正準備做點什麼,卻見她騰的站起身,眼神清明的看著她。
晴若不明所以,總感覺沒什麼好事,她正要開口詢問。
楚皎月:“我要回宮。”
“……”晴若恨不得給自己的烏鴉嘴扇兩巴掌,好不容易冒險將她帶出來,進去不就是找死嗎!
就算死也不知道挑個有體面點的。
楚皎月一看她猶豫不決的表情就知道答案,“我知道了,我也就問問,皇宮我是不會回去的。”
繼續留在沒什麼好處,反而給某人多添累贅。
“那小姐的意思是?”
“我只是想通了一件事,就在剛剛。”
“什麼事小姐?”
楚皎月重新坐定,氣定悠閒目光堅定的看著她:“我知道我該做什麼了。”
晴若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歪著頭看著她。
楚皎月:“我愛上了一個人。”
“什麼!”晴若糟心的想,不會就是太子吧!
“好話不說兩遍。”楚皎月搖搖頭,“我知道你們一直在暗中向我哥彙報我的情況,下次見到周南的時候,麻煩轉告一聲,楚良想幹什麼就幹,我很好不用管我。”
晴若是真的蒙了,她到底在說什麼?
什麼叫不用管她?
不過這個時候,晴若認為自己是到了表忠心的地步,毅然決然的說道:“放心吧小姐,有奴婢在其他人不敢欺負你,從此以後奴婢再也不會離開小姐身邊,好好照顧你。”
楚皎月接受這一片真心,繼續語不驚人死不休:“所以你要和一起離開這裏,闖蕩江湖嗎?”
“……”晴若艱難的吞了一口唾沫,“小姐容奴婢想想,這事我認為還是得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