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到底是什麼妖怪……”

    九九就走過去的時候，歸一已經用手指沾了一下黑水，在鼻尖聞了一下道：“是墨。”

    “難怪兩個人這麼黑……原來是墨水成精了……”九九這就明白了，這兩隻鬼為何是這種形態。

    “對了，這金屬是什麼？”

    “這應該……是破鎖杵的碎片吧。”歸一拾起那片金屬，很明顯它是從某一個完整的武器上被削下來的。

    今天和他纏鬥的這個墨鬼哥哥，就是那天在山上傷了他的鬼。因為它的形態是純黑的，導致歸一一直以為它不過就只是某一個妖怪的鬼氣，掉以輕心。而且，誰也不知道他竟然手裏會有這種神器。方纔在張家的時候，這隻鬼還用它威脅歸一說出弟弟下落，四腿兒聽見之後，在九九趕來時，便告知了她。

    看著這片薄薄的金屬，歸一算是想明白了一件事。

    傳說中的破鎖杵威力驚人，即便是道行極高的道士，也很難抵擋住兩擊。最多一下，7魂7魄就會立刻離體。

    而那天他中招之後，魂鎖沒有一下子破掉，只是出現了裂縫，給了他不太多但是足夠逃離那裏的時間，最終得以獲救。本來歸一還在想，為何自己能如此僥倖，現在才明白，原來如此。

    “要是那天他用的是完整的杵……我應該當場就死了。”歸一分析完這件事情之後，九九心有餘悸，立刻從乾坤袋中找出手帕將它包好，收了起來。

    “這幫神仙真是的，既然要造出這麼危險的東西，就應該好好保管！為什麼要讓他掉到人間來……太危險了。”

    九九抱怨完神仙之後，又繼續抱怨起剛纔那兩隻鬼。

    “真是不知好歹的兩隻小鬼，我都說了會幫他們走回正道，你看看啊，還求著你！讓他倆灰飛煙滅……現在的鬼真是……我搞不懂！”

    “我懶得懂。”對於歸一來說，斬妖除魔就是他的工作，做就是了，想那麼多幹什麼？

    可是99不一樣。99的心思就是很多。

    不過就拿歸一的話來說，封魔天師就是這樣。若世間不存在像他們這樣思慮太多的人，那封魔這個派系根本就不會存在。

    師父，在一開始跟他們講門派緣起時，說祖師爺只收了兩個徒弟，一個叫於恩，一個叫白刃。兩人跟隨祖師爺遊歷，看盡人間疾苦，斬妖除魔者上萬。有一日祖師爺與他們討論，世間善惡究竟如何起如何滅。於恩說，善與惡善本為一體，滅惡就是滅善，要想世間少一份惡，就應該轉惡為善。而白刃說善與惡，互為對立。惡與善爭，滅恩即為存善。應完全剔除惡，令與地府處置，湮滅世間，永囚幽冥。祖師爺聽完之後，說：“我覺得都很有意思，那你們都去試試吧，看看誰是對的。”

    從這件事情，九九明白了兩件事情。

    第1件事情就是，善與惡的討論，是道士們的永恆話題，選擇封魔還是破魔，看起來只是在選擇門派和除妖的方式，實際上是在選擇他們的人生道路和思想信仰。封魔天師相信，惡不是沒有源頭的，所有的惡鬼起初都只是善良的人類，因為怨恨或者執念，而化身為鬼。所以他們主張，給對方一個改過自新並贖罪的機會，也就是所謂的轉惡為善。可是破魔天師認為，惡就是惡，他之所以曾經看起來善良，不過是魔鬼在人間的偽裝，只要成爲了惡，再也沒有變回善的可能。所以他們覺得，遇到惡鬼，立即斬殺即可，無需多言。這就使得封魔天師總給人一種嘮嘮叨叨的感覺，而破魔天師就讓人覺得很冷酷，半點情面也不講，一刀過去，灰飛煙滅即可。

    99認同給人機會的思想，毅然決然的選擇了做一個封魔天師。即便破魔天師的超度詞很短，只有一句“願你安息”，而封魔天師的超度詞有三張紙，其中包括超度之前的說明，超度之中的安慰，以及超度之後的祝福……不喜歡背東西的她也忍著眼淚把它背完了……

    第2件事情就是，祖師爺果然是一個極其不靠譜的男人。什麼叫做我覺得很有趣，你們去試試？

    就因為他這麼一句話——而且他說完之後沒多久就走了，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給兩大門派做裁判。於是誰也不肯服輸。這就導致3000年前，封魔天師和破魔天師竟然還產生過一次內鬥，戰況慘烈，損失極重。不過也正是因為這一次大規模的戰役，導致人間大亂，妖魔橫行。這時候，道士們才發現，他們真正的敵人並不是彼此。

    從此之後。雖然封魔天師和破魔天師因為信仰不同之間也有諸多矛盾，不過也已經只是口角之爭，或者業務之爭，再也沒有當年的那種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程度了。

    在靖雲觀中，破魔天師居多，這使得選擇封魔之路的九九感到自己身在“敵營”，鬱悶的她採訪過不少師兄為什麼要選破魔之路，其中很大一部分人都是被封魔超度詞給勸退，只有少數像歸一這樣的傢伙說“這樣很痛快啊”。

    到底哪裏痛快了！她不明白！明明就是她比較好，為什麼不選她！

    “這兩隻鬼！有眼無珠！白痴！活該墮魔！”

    九九負氣走在路上，腮幫子鼓鼓的，眼裏全是怨恨。

    “這是他們的選擇，你不要再糾結了。”知道師姐一定會為這兩隻鬼放棄被她超度的事情耿耿於懷，歸一便出聲勸慰，“會有鬼選你的。”

    “閉嘴！”九九遷怒於他，“得了便宜還賣乖！你今天都不許說話了！哼！”

    歸一閉嘴，望著她的背影，心想，真是惹不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