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袁起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小屋。“他對你好嗎？”

    “好。特別好。”張柔柔擦了擦淚，擠出笑容來，“很照顧我，也很照顧孩子們......他很勤勞，說不會讓我們餓飯......”

    樸實的男人，平淡的生活。比起狀元的妻子，誥命夫人來說，似乎更加適合張柔柔這樣的性子。

    袁起心裏並無怨恨。他本身就不是會化為厲鬼的人。此刻，能看見最愛的人得到最適合的幸福，反而放下了一切，得到了救贖。

    “柔兒。我安心了。”他的身體發出了比幽藍更明亮的光芒，臉上的笑意發自內心，令人看了都有溫暖的感觸，“來世再見吧，來世，我再去見你。”

    “好。”張柔柔伸出手，而即將飄散的男人將手穿過了她的掌心。二人十指緊扣之時，魂魄化作靈塵，朝著月光的方向飄散，不知去向。

    九九站在一旁，全程沒有言語，只是眼眶溼潤。

    即便她最近已經是見了太多的別離，這場景依舊觸動了她的心絃。

    身為半仙，有著人類的心，實在是太好了。

    這心疼的實感，可是仙所不能完全得到的。

    即便疼痛，也是活著的證明，是擁有愛的原因。

    “謝謝你，九九。”張柔柔轉頭看著她，“我一定會繼續好好活下去。”

    “嗯。”

    九九擠出笑容，揮手讓她沉睡。

    她實在說不出真話。

    沒法告訴這個姑娘，袁起的魂魄沒法去地府，而是半路塵化，這人已經永遠地消失了。就算再等幾千年，也再等不到。

    九九知道，她沒必要講。這份殘酷的現實，不必讓局外人懂得。

    安置好了張柔柔的魂魄，九九和歸一又進屋看了一眼曾經款待他們的大叔和大媽，這才告別。

    雷七在馬車旁站著，見兩人回來，正想說他得迴天上了，就聽九九說：“告訴我，去九重天的法子。”

    “你要做什麼。”雷七隱約察覺到了那個答案，立刻勸誡道，“九九，你千萬不要想著對十九殿下如何。”

    九九咬唇。

    她竟然還是這麼容易被人看穿嗎？

    “十九殿下作惡多端。我會想辦法收集他的罪證，去庭上參他一本。這是天神的事情，你管不著的。”雷七說這話，其實只是爲了安撫她。

    因為，他根本就沒法子奈何那個被寵壞了的皇子。

    “我不會讓你去。”歸一也表明了態度，不由分說地抓住了九九的手腕，“無論你要做什麼，都交給我。我來做。”

    察覺到歸一的手有些顫抖，九九便知，這是師弟在害怕。

    他怕她會做出自我毀滅的事情來。

    “我知道了。”九九深知面前兩人都不是她的盟友。他們太過於擔心她，所以不會輕易讓她落入危險之中。

    可她現在需要的是，一個可以幫她製造機會的朋友。

    “你真的知道了？”以雷七對九九的認識，她不會輕易放棄自己要做的事情。“九九，相信我，好不好？”

    “我都說了，我知道了。”九九的語氣很平板，揚手揮開歸一的手，就掀開簾子走進了車廂裡。

    看著簾子落下，站在馬旁的兩個男人對視一眼，便極有默契地走向了一旁。

    “這次回靖雲觀，你一定要看好她。”雷七雖說和歸一不熟，而且一眼就能看出對方是自己的情敵，但現在要討論的是九九的安危，自然要先放下那些無聊的爭鬥。

    巧的是，歸一也有同樣的想法。

    “你今後就不要常來，她一看見你這神仙，一定會軟磨硬泡。”

    “嗯。”雷七從手心變出一面鏡子來，“這是我的法力做成的雷光鏡，你可以用這東西聯絡我，若是她想了什麼歪門邪道要上九重天，我能及時把她攔下。”

    雖說是隻有神仙可以上去天庭，但世間總是有不規矩之人，想著法子地違反正途，而且屢禁不止。所以纔會有些法力高強的妖邪鑽了空子。

    “好。”

    收下鏡子後，歸一和雷七走向馬車，正想著怎麼哄好這個任性的女子，卻猛然察覺不對。

    九九的氣息不見了。

    他們掀開車廂的簾子，發現裡頭空無一人，瞬時心慌,齊聲喊道：

    “九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