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師兄屍骨無存，此事令所有人都無法接受，師兄弟們集結起來，四處在空中尋覓可能還有的殘魂，心念著給敬愛的兄長做個靈冢也足以寬慰。

    乾凌靠在床邊，望著飛天遁地，不懈努力的大家，眸中，腦海，盡是對坤隱的追憶。

    他曾以為，坤隱會最早得以永生。這個男人是多麼殘忍，對自己的人類之軀毫不珍惜，不斷打磨令它奇蹟般地獲得了半仙的靈力，成爲了超越半仙的存在。

    可他卻就這麼跟一個被煉化的鬼將同歸於盡......

    可惜，太可惜了啊！

    想到這裏，他平靜多年的心情蕩起波瀾，憤然之間，竟然吐了血。

    “大師兄！”剛推門進來就看見這一幕，九九和歸一立刻衝到他的榻旁，一臉憂心地望著他。

    “九九......”嘴角含著血斑的乾凌伸出顫抖的手，輕撫她的臉龐，眼神變得柔和，泛着欣慰的光彩，“能見著你成個大姑娘，師兄這輩子，真是值得......”

    “這樣哪裏算是值得？！”聽他說著這種類似訣別的話，九九的淚又要滑下。

    這些天，她的眼一直都腫著的。

    二師兄在她懷中離世，那一幕一直反覆出現在夢中，令她無法釋懷。她本以為，師兄只是被封印，只要釋放出來，便能繼續附身而活，卻忘記了他本只是一個凡人。

    凡人身死，魂便成了無根浮萍。五年內，日日夜夜與戾氣那般之強的鬼將鬥法，能夠撐到最後，還能有什麼力氣復活？

    都怪二師兄太強，強到他們每一個人都沒想過他會忽然離開。這告別太匆匆，無人可以釋懷啊！

    “大師兄，算我求你，九九求你，不要死，好不好？”她撲進乾凌的懷裏，眼淚沾溼了他的薄衫，一片冰涼的悲苦落在了對方的心間，乾凌麵露不忍。

    歸一無言。他一向比九九冷靜，早早看清了局勢。靖雲觀的兩個支柱，註定全部都得倒塌，這已經是無力迴天的事實。回不來的五師兄，無法歸的三師兄，下落不明的六哥和七哥。最強的七位，零散而不齊。

    現在能夠穩住局勢，全是因為大師兄勉強維持了一口氣在。

    要是等到大師兄離開，他和九九爲了道觀，就不能再下山了。

    所以，非得現在就走，去把柔兒的記憶還了。

    “大師兄，我們要下山。”歸一這麼一說，乾凌便曉得是哪件事。五年之約眼見著就要到了，他們拖不得了。

    九九這個莽撞的錯誤，他也早就批評過，苦口婆心，只希望這小丫頭別再犯了。畢竟，未來能為她收拾爛攤子的人，會越來越少。

    “準備準備，早些走吧。”

    “是。”歸一鞠躬，“那我去準備。”

    “嗯。”

    看似決絕的歸一轉身離開，其實在門口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扭頭再看了他一眼，而身為女孩的九九卻可以肆意表達自己的不捨，賴在瞭如父般令人安心的男人懷中。

    她不想走，因為她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這一走，再回來，就再也見不著他了。

    “大師兄，九九，真對不起你。從小到大，給你惹了好多好多麻煩......我錯了，對不起......”

    她的聲音有些哽咽，乾凌聽了，嘴唇也變得沉重起來。

    他怎麼可能接受這些對不起？他可是從來沒有怪過這個淘氣丫頭啊。

    從師父把她抱到他面前，說今後要他乾凌細心照顧開始，乾凌心裏便只有歡喜。九九成長中的點滴，都是他畢生的幸福來源。他雖然不是真正的父親，卻對她有了真正的父女之情。

    無論九九變成如何樣子，他都只想護她，愛她，寵她。

    只可惜，這個願望達不成了......

    就在乾凌冒出這種想法的時候，他的大腦裡忽然出現了一陣雜音，好似有人在低語。那感覺非常不對勁。

    就好像是有千萬隻手抓住了他，慢慢往下拖......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

    “我一定早去早回，大師兄，你不要死，你等我。”九九的話打斷了乾凌腦海裏的聲音，令他再度清醒過來。

    “嗯。”明知道是不可能實現的願望，他還是不忍心拒絕，只是柔柔地在她耳畔說，“我等你。”